以前跟随孔峙外出的时候,就算孔峙没有必要和她产生交流,也会主动问两句可答可不答的话打破僵持的气氛,缓解她强烈的拘束感。
但是这次,他没有这么做,威严地保持着沉默。
别看她现在如此忌惮孔峙,曾经一度自信到狂妄。
因为骄傲自满,她在无意中树了很多敌,成了嫉妒她的人的眼中钉,以至于家人生病的时候,身边都是拍手称快,落井下石等着看她笑话的,没人肯出资帮她。
因为骄傲自满,她一心想在读书的时候就在学术领域超越导师,力争项目的署名权,到头来连和同龄人一起正常毕业都做不到。
因为骄傲自满,她总觉得接到大项目了不起,能凭一己之力偿清她叔叔都还不起的债务,在叔叔的撺掇下自己出面借了那么多钱,没想到导师独吞了项目分红,辛辛苦苦干了大半年,给别人做了嫁衣。
她的棱角就是这么一点点被磨平的。
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从今往后害怕权势,害怕小人,害怕强者的侵占,害怕熟人的诓骗,害怕世人的蒙昧,害怕置身陌生的环境,害怕麻木不仁的言语,害怕难以揣摩的人心。
她开始自我怀疑,开始自责反省,开始放低姿态取悦讨好,开始顺从世俗且显然错误的规则。
最最可悲的是,她一旦像今天这样企图反抗,不久就会为反抗时的冲动后悔。
可过来人都说,这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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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被婶婶霸占居所的经历不堪回首,依然不能磨灭颜乔心中珍藏的童年回忆。
斑驳的墙壁被密布的爬山虎遮盖了细小的裂痕,靠上的枝叶枯卷变红,但在颜乔眼里并不萧瑟。
“麻烦您在车上稍等片刻。”颜乔对孔峙说。
由于报了地址后,她和孔峙一路上都没有说过话,所以孔峙并不知道她来这做什么的,没有吭声,任由她独自下了车。
不论什么季节,花总是要开的,姹紫嫣红的月季和洋桔梗越过镂空的铁栅栏绚烂盛放,清香盈逸在晚风里,扑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