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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之后,不过数月,随国公府便改换了丧事的素,这一回登门是祸是福,他完全不敢细想。

左不过雷霆雨露,皆为君恩。

……

杨氏的宗学,离着随国公府很有一段距离——主要是弘农杨氏一门兰薰桂馥,主干旁枝众多,倒也不止随国公府一家,就取了这样一个折中的办法。

授课的西席是族中的杨文廷,中过中宗末年的进士,却有感于君王无道嗜杀,并无做官的志向,出身于钟鸣鼎食之家,不愁温饱,索性大隐隐于市,教书解闷。

他识得族弟杨文远,只是两人并不算太亲近,以为他是难得慈父之心,和好友一路闲谈,来接儿子下学,正讲得兴起,只对窗外站立两人点头示意,并无停顿的意思。

但杨文远却不见得识趣,他铁青着脸推门,却不入,沉声道:“屿阔,有人寻你。”

屿阔,是杨文廷的字,杨文远不该这样唤,似乎隐含别意。

这便是要他出去,杨文廷纳罕,却也知或许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便依从了,吩咐孩子们温书,自己还慢条斯理饮了一口已经放凉的茶,才和他出去。

他一向是个从容淡定的人,不理解随国公为何面色愈发难看,走到外面,正逢上与随国公一并前来的友人。

这位郎君风神轩举,纵衣着清素,亦颇见气度,他笑吟吟问杨文远道:“这便是令郎的先生?”

杨文远恭敬答是,却在身后点了一下杨文廷,提点道:“三哥,这位便是当今圣上。”

杨文廷虽如身在梦中一般吃惊,却转瞬明白皇帝白龙鱼服,未必情愿他三跪九叩,闹出好大的声响,于是敛衽,行叉手礼:“未知圣人驾临,草民有失远迎。”

圣上果然不见怪罪,笑意浅浅,“出来走走,也见一见卿家子弟,不知随国公家的郎君,可有什么进益?”

皇帝视察太学时的雷霆已经传入不少人的耳朵,眼前的和善着实令杨文廷不解,但他也不必解,只低声恭谨答道:“舍弟五郎,性敏慧,闻武则喜,习先贤之道却稍显不足。”

杨文远本来很盼着这个族兄说两句夸奖话,后来转念一想,圣人大概会将杨怀懿单独唤出来,还是绝了这份欺君的心思,应和道,“怀懿读书,确实逊色于他亲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