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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国公杨文远翌日清晨入内觐见时,听闻圣人似乎正在读佛经,不敢惊扰,只好站在外面。

本朝佛道之间谁能在长安之中更占上风,全看君上信奉,中宗看重道教,太上皇看重佛教,时常为太后祈福,连带圣上和朝阳长公主也被教育熏陶,偶尔会读一读经。

——不过他平日里过来,好像也没逢上皇帝读经拜佛的时候。

但站在外面的时候,他却很有一份替君主操心的悠闲,他虚长圣人六岁有余,长女怀如已经身怀六甲,马上就要诞下第一个外孙,儿子也娶了媳妇,这一辈里目前除了徽音怀懿这一对,都已经各自成家。

可是圣人膝下连一个孩子都没有,若是似太上皇那等不愿意太后再受一回生育之苦,但愿意寻一个合适继位之人倒也罢了,若是既不愿意生,也忌惮东宫会有觊觎之心不肯过继,那……

等到内侍监笑吟吟地请随国公入内时,杨文远已经高瞻远瞩地思索到二十年后的问题。

他已经做了准备,今日预备奏明皇帝的事情不算是什么糟心的事,何况圣上近些年待他虽然淡淡,可也并未为难,甚至可以看出几分圣眷的回暖。

皇帝又刚刚读了佛经,应该正是心情平和的时候罢?

然而他进去的时候,便被皇帝吓了一跳。

陛下瞧见他的时候,明显就一点也不高兴。

他战战兢兢地说完,并没有得到圣上的回应,他私以为自己是不是讲的不好,于是壮了胆子,偷偷去瞄皇帝的神色。

圣上并没有去瞧他,而是在瞧桌上摆着的含桃怔神。

他想,既然有那样荒唐的梦,这几日便都不能去见她了,省得会真的伤了她。

随国公在想圣上其实倒不至于不好意思在臣子面前吃东西,可能只是晨起还有些困。

起床气这种东西……实属正常,是人难免会有,只在多少。

不过这盘含桃也给了他发挥的空间。

“圣人委臣以重任,臣自当恪尽职守,然而臣自愧,督办之事,也有些许私心,”随国公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好的事,而且很多同僚都是这样做的,于是就大大方方地说了:“还望圣人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