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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斩钉截铁,太后轻舒了一口气,她近前轻握了握圣上臂膊,温声勉励道:“那就是阿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圣人久居正位,阿娘也担心会有小人在侧,教唆圣人耽于游乐,自伤圣誉。”

太后还是顾虑他又要疑心太上皇的,“上皇如今秉持‘不痴不聋,不做阿家翁’,乐得逍遥,是我自己多疑。”

她自己主政长安时都不许臣下长舌,私议她于弄璋上的无能,对皇帝在内宫里的事情也有底线地宽容,“我虽不明白,但你有分寸就好,毕竟好为人师,也不失为是一种消遣。”

太后默了默,大约是忆及故人:“这一点确实父子相肖。”

皇帝前后有过三位父亲,他们各有短长,固然教他受益,但是最深远的影响却来自于母亲,中宗皇帝对她的钟情使她拥有了青史留名的契机与无尽权势富贵,但却并非她本愿。

圣上对母亲这样的宽宏不免有些未能言尽实情的愧然,她半世沉浮,虽然经历内廷争斗,然而却又善待中宗经历变故还能存活的嫔妃,与太上皇对子女的养育教导上更是豁达,于帝后中罕见。

她不是不愿意关心,只是觉得孩子们长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她手边也没有太合适的人选,索性叫孩子们自行快活。

“不过皇帝也像我,太容易悯人,上皇拿住了我这一点,被他哄骗了许多年。”

太后自嫁上皇,又过了许多年,夫妻和顺,虽偶有磕绊,也较从前更为随意舒心,她说起来不过是玩笑:“皇帝把那女学生带走罢,我也要沐浴用膳,留你们在这里不自在。”

杨徽音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太后的浴池是何等奢华用度,她完完全全被服侍太后的宫人伺候摆布,出来的时候还有一点恍若不在人间的眩晕。

她出来拜见的时候,太后纤若无骨的素手刚从太上皇唇边移走,见到她换了朝阳当年保存下来的衣裳,用绢帕擦过手,叫婢女将桌上的冰镇杨梅装了盒给她拿着,莞尔道:“好孩子,拿回去吃罢。”

杨徽音谢恩出来,却见圣上的辇停在外面。

“叫人把辇抬回去罢,”晚间清爽,圣上也欲趁着这阵悠然快哉的凉风走一走:“朕与杨娘子今日到紫宸殿去用膳。”

紫宸殿距离太后所居长信宫更近,何有为应下,而后令人提前先去知会。

抬辇的内侍离得远了些,杨徽音抱着太后给的精致食盒也被内侍监拿去,她沉默地随在圣上身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