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着的杨文远受宠若惊,手里捧着那一盏茶,听圣上言笑。
“便是有心,也是廉颇老矣。”
圣上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温和:“毕竟他也没真做出什么来,不是么?”
没有武将愿意老死在一个清冷孤寂的道观里,玉虚观曾是中宗金屋藏娇的地方,至今荒废许久,圣上相当于是变相软禁了如今的随国公,但是却又留了几许情面,只是褫夺爵位、降为庶人,而谨小慎微的他只要将来不做得太过分,依旧仍能维持住随国公府的荣耀。
杨文远颤声应了一声是,若是父亲真的做出来什么,想来圣上便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了。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等着与朕一同用膳?”
圣上负手而立,瞧见他跪在地上魂不守舍,不免好笑:“尊夫人有孕数月,说来倒该朕向随国公讨杯喜酒喝才对。”
那一声“随国公”极为亲近,但这位新走马上任的随国公却未觉出半分而立之年得嗣的喜悦。
——他虽也算是过门而不入,然而家书里夫人都没有提及有孕的事情,可是圣上却已经知晓了。
“今日是下九,远志馆休沐,随国公为国分忧,十分劳苦,朕也准你半日假,回去陪一陪令爱,共享天伦。”
朝中官员是十日一休沐,女学堂是初七下九两日放学,杨文远也想起来这个小女儿,不觉惊心于皇帝的记忆,识趣起身告退。
何有为瞥见杨文远在紫宸殿外逐渐模糊的背影,令小黄门收了茶具,传膳入内,今日杨娘子不在,圣上倒是省去了奔波的辛苦。
他低声道:“圣人,随国公今日还朝,是否请杨娘子留宿国公府一夜,明日再入宫?”
即便是圣上身侧最亲近的内侍,何有为也不记得圣上何时有过令暗卫将随国公府一切,包括世子夫人是否有孕这种琐事一一奏报的吩咐。
皇帝还不至于那样无聊,刺探臣子床笫闺阁事。
“叫徐福来随她的意思来,她愿意留在家中也可,”圣上顿了顿:“太后行驾说来早该抵京,是出了什么事吗?”
圣上不便亲迎太远,已经派了金吾卫接应,然而阿娘回宫的速度却比他预想要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