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该抱有怜悯之心的,可这样的事我实在见太多了,为了一己私利把全家拖入苦海,最终踉跄一生,不知道活成了个什么东西。
而被拖累的人,太多太多了。
曾经我住的那栋破旧的小楼,邻居家的哥哥姐姐,就是被这样的父亲毁了一辈子。
我没有答应尤山峻这钱借还是不借,只是问他:“你怎么保证这次之后,他不会再问你要钱呢?”
尤山峻愣了一下,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话。
我轻声道:“我的用词可能会有些不太礼貌,但确实像这样的人,没有道德和良知可言,更别提那百分之一可能悔过的机会,这样的人在你断了他的经济来源后,他不会感恩你曾经帮他还了一百万,只会恨你为什么是个白眼狼,以前在他家吃他的用他的,现在还不给他养老。”
尤山峻并不是傻子,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我不想把我们之间的事情算得这么冷漠,但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更何况我们目前的关系,还没到我必须要借钱给你的这一步。”
我垂着眸,说的话冰冷而精确:“借钱不是做慈善,既然借钱给你,肯定是需要你还的,哪怕十块二十块,只要说的是借,那就肯定得考虑对方能不能还。”
“我……”尤山峻想说什么,可还是停了下来,道:“您……您继续……”
我点头:“你的债务并非来自于你自己,而是你那个糟糕的姑父,你不解决掉他,你就可能会有第二笔、第三笔、甚至伴随一辈子的债款,你连帮你姑父还债都还不完,你怎么还我这一笔钱?”
我越说他越难堪,以至于我每说一句话,他的头都要往下低一点。
一直低到不能再低了,我轻叹一声,语气从冷漠,慢慢变成了关心:“当然,这是从借钱方的角度来说。作为朋友,比起你还钱,我更关心的是,你能不能从这样的生活中解脱出来。”
“我不知道……”尤山峻始终没有抬起头,但我看见他紧绷的咬肌,那里正显示着他的愤怒与无助。
他反复念叨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抬起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我比他白不少,他古铜色的皮肤衬得我的手多了几分苍白,手掌下蓬勃流淌着的,是年轻男孩子的荷尔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