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他继续说:“那时候安城大雪纷飞的冬季是常有的,气温也比现在要低。”他伸手比了个“九”,“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零下九度,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父亲的皮带抽到我脸上的感觉,愤怒,无比的愤怒,我只想和他对着干,于是我脱掉了外套,趿拉着拖鞋跑出了家门。”
裴临西听到自己的心跳突突直跳,他在向她展示他的秘密,她既紧张又好奇,不敢插话只能安静听着。
“我一路跑啊跑,顾不上回头,我怕父亲派人抓我回去,于是我跳上了一辆电车,用我身上仅剩的一枚硬币,我在电车的最后一站下车,然后,我的面前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铁道,而我的身边是荒芜的杂草,一个人都没有。”
他说道这里,临西的记忆似乎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荒凉的铁道、严寒的天气、突然窜出来的陌生男孩儿!
是的,他们早就见过了,临西有那么一点印象。
那时,城西的铁路周边尚未开发,只是在附近设立了一个临时站点,不上下乘客,只供火车检修之用,临西的父亲恰巧是站点的负责人,每日驻守在那里,兢兢业业,而临西和母亲就负责为父亲送饭。
那天,她给父亲送完晚饭天色已黑,寒风呼啸,又开始飘雪,她决定超近道回去,谁知待她窜出草丛就看到一个衣着单薄的男孩儿茫茫然出现在她面前,一脸的恐惧,她也吓了一跳,但毕竟是自己的地盘,很快她便平静下来。
“你从小就不怕人,说要带着我去长见识。”任环洋一直在说话,刚好接上了她记忆错漏的地方,他想想就觉得好笑,“一个小丫头牵着一个十二岁男孩儿的手,将他带到了铁轨上。”
“可我没让你去送死!”她急着反驳。
任环洋一怔,“你想起来了?”
她被问住,不想承认,“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这是她能想到的最保守的回答。
他点头,“可你带我去扒火车,现在想想都觉得可怕,那么小的两个孩子,居然真的爬到了火车顶上。”
“那……那车慢……检修时要停一会儿,我心里有数。”她说漏嘴,连忙咬住嘴唇,懊恼不已。
记忆分明是越来越清楚了,任环洋已无疑问,她记起来了。
“我们坐在车厢顶上看雪,你告诉我,火车比雪花跑的快,我不信,你就让我看对面,不一会儿对面的铁轨上出现了一辆极速前进的火车,我看呆了,那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感受火车运行的速度和声音,所以觉得很震撼。”
裴临西微闭了闭眼睛,她甚至记得她问过任环洋,现在还看的见雪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