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没办法想象,那么小的年纪,傅时深是怎么独自照顾生病的母亲,又怎么承受那样一场阴阳永隔,怎么度过那一个又一个漫长漆黑冰冷的夜晚。
一定每天都在做噩梦吧,闭上眼,都是血的颜色。
云淡风轻的背后,不知道是怎样的凄厉寂寥。
脸上痒痒的,苏鹿抬手一抹,掌心一片湿润,她这个没出息的。
傅时深刚刚半开玩笑全程轻松地挑挑拣拣润色修饰跟她讲完过去的事,就下楼去给她煮粥了,估计也是找个借口,去消化自己的情绪。
他这个人向来如此,什么都是不动声色的,什么也都自己扛着,不懂得分担。
以前苏鹿只觉得他这是高冷没人情味,现在才明白,那只是长久的失望压抑和被逼无奈积压之后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因为从来没有人想过要和他分担,也无人能帮他,索性就不再期望了,自力更生。
当初她不懂事傻白甜的时候就算了,现在不行,没有人疼他,她就疼他,她有一分阳光,就一定要给他一分温暖。
要让他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总是偏向他的,无论这个世界如何,她都希望他好,她所有的好也只给他。
苏鹿下楼的间隙,已经抹干净了脸上的水,她轻手轻脚的走到楼下,首先看见亮着灯的厨房,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像是有所感应一样,下意识地抬头往右边阳台的方向看了一眼。
阳台上的玻璃门开着,借着微弱的月光,依稀能看见倚在栏杆上一道模糊的影子,一点猩红的火光燃烧出袅袅白烟,最后被吞噬进黑夜里。
傅时深就那么一个人站在那,背影清冷,说不出的孤独,苏鹿不知道他这些年来,是不是也都是这样,一个人站在漆黑的夜里,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独自从黎明熬到清晨。
苏鹿心里一酸,差点要掉下泪来,她向着黑暗里那点火光走过去,像是怕打扰到他,没发出一点动静,她平常做什么都习惯灯火通明,几乎没怎么摸过黑,这次竟然也出奇地顺利。
好像是下意识的动作,她伸手从背后环过他的腰际轻轻抱住他,侧脸贴在她后背,皮肤触到的温度让她一瞬间安心下来。
他在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鹿抱住傅时深的那一刹那,明显觉得他身形一僵,然后不知道经过什么样的思想转变,才逐渐放松下来。
在苏鹿看不见的地方,傅时深一瞬间冷厉严肃的表情在感受到属于她的温度和气息时蓦地缓和,搭在栏杆前猛然攥紧的拳头也无声地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