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周家的千亩田地是靠汗水一点点赚来的。”

“比我周家发财的人多的是,城东的孙家,是收保护费的;城北的李家,开了酒楼;城南的刘家,开了马车行。他们几家都是这十几年起来的,都没有我周家有根基,都超过了我周家。”

“可是现在呢?”

“孙家抢劫杀人强(奸),以前有县令护着,到了大越朝,全家人头落地了;李家的孩子以为金枪小霸王了不起,结果在监狱中死了;刘家以为有了钱,就能去隔壁县强(奸)了,结果被凌迟了。”

周地主细细的道,他的儿子怔怔的听着,这些事情没什么了不起的,县里人人都知道,他听过之后叹息几声,鄙夷几句,也就死了,没想到今日放在一起听,竟然有些阴森的感觉。

“县城中唯有我周家没事,是我周家这辈子良善,没有做过坏事?”周地主问儿子,儿子用力点头,定然是这样!周家家教甚严,他虽然是地主儿子,自问没有强迫过丫鬟,更没有拦路抢过女子。

周地主继续道:“我细细的想,我家祖祖辈辈老老实实干活是真,但欺压良善定然也是有的。”地主儿子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我周家这千亩良田中,难道就没有乘着别人家遇难急需用钱,而压价购买的?我周家的数百佃农人人缴足了佃租,但难道就没有家中有些困难,缴了佃租就不能买衣服,不能买药,不能扯上二尺红头绳的?只怕是定然有的。这威胁恐吓,这不顾他人死活,我家只怕是多多少少都会有的。”周地主道,地主儿子脸色刷白。

“可是,我家的手里绝对没有沾过人命,没有强(奸)过妇女!杀人放火伤天害理之事,我家是绝没有做过的。这或者就是我周家能够幸免的原因。”周地主认真的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孙家李家刘家遭了报应,家破人亡,周家侥幸存活。

“有人说,这世上没有神仙,没有阴曹地府,没有因果循环,没有报应不爽。我不知道。我一个小地主,哪里有那些文曲星知晓天下事。可我总觉得天意之中,多少是有些惩恶扬善的,不然为何我周家就没事呢?纵然这只是巧合,世上做了一辈子恶事,却风光大葬的人多得是,这报应之说终究有些牵强。但我懂得少,怕这因果报应是真的,我只能小心谨慎,杀人放火的事情绝对不干,这即使有报应,我周家也不会落了大难,永世不得翻身。”

地主儿子听着,缓缓的点头,汗水随着点头的动作滴落尘土。这杀人放火的事情想想就有些恐怖,终究是不能干的。

“但这圣上的圣旨之中,句句都是取人性命,我哪里敢做?”周地主道,圣旨要杀了县中的官吏,杀了农庄的管事,这数来数去,至少要杀几十号人,这可是人命啊,不是蟑螂,哪里能说杀就杀了。

“圣上的圣旨,我不敢违抗,可是杀人放火又太伤了天和,我怕家中会有报应,我不敢不做,又不敢做,除了用‘时机未到’拖延,还能怎么办?”周地主看着儿子,拖延当然是下策中的下策,可他无法决断,只能寄希望于时间大神解决问题了。

地主儿子看着周地主,道:“可是,这农庄……”家里千亩田地啊!就这么算了?

“这农庄制确实不好,我周家辛苦四五代人才得来的财富都被充公了,那些懒汉却骑在了我们的头上。”周地主道。地主儿子用力点头,想着自家几代人起早摸黑,没有一丝停歇才挣下的家业没了,还要被一群一年中有七八个月坐在田埂上看着妇女开黄腔的懒汉欺压,这心中的愤怒和不平就无法抑制。

“忍。”周地主淡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