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圣上的心中,若不是李园李建成,这大随的天下未必就会糜烂啊。”侯君集微微冷笑,鄙夷的同时也有些担心。杨広缺乏见识迁怒李建成没什么,但若是因此而迁怒了从李建成手中俘虏过来的降将,那他们几个就会有(大)麻烦。

房玄龄看看左右,低声道:“可有露出太原口音?”侯君集轻轻摇头,自然没有,他们几人小心的很,只说洛阳话,装出洛阳难民的模样,绝不与太原有任何的牵扯。

后方又是一队人马靠近,房玄龄和侯君集闭口不言,目视着那队人马。

领头的白发将领越众而出,策马到了房玄龄和侯君集面前,微微拱手:“可有敌军的消息?”房玄龄和侯君集摇头,虽然是顺风仗,追着敌人打,但依然是一场大乱仗,只知道向着敦煌的方向进军,其余什么都不知道。

“杨某先走一步。”那白发将领大声的道,率领部下向西而去,临走前深深的看了房玄龄和侯君集一眼,用力的挥手。

看着那白发将领的背影,房玄龄低声道:“这杨幽真是卖力啊。”侯君集缓缓点头。白发将军叫杨幽,是杨広的义子,虽然年纪不大,但骁勇善战,在高句丽立下了大功,这次追杀李建成也很是卖力,四下迂回冲击,击破了数路陇西的大军。

“只是手段有些狠辣了。”侯君集的语气中带着一些不屑。别的右候卫将领击溃了陇西军队或百姓,大多数都会网开一面,或者择其青壮编入军中,或者安置在新攻破的城池中,为大军种田,保证后勤,唯有杨幽绝不留情,有一杀一,有万杀万。军中已经盛传,杨白头是杀人魔王,所以才会受了天谴,少年白头。

侯君集摇头道:“以为当了圣上的刀子,就能无往不利,高官厚禄,实在是单纯了些。”杨幽究竟是年少无知了,“残忍好杀有伤天和”之类的文绉绉的言语的背后,其实是所有人对残忍好杀者的排斥和戒惧,一个有杀人狂的名头的将军的下场已经不怎么妙了,何况是有杀人狂名头的“皇帝义子”?哪怕为了江山社稷不落在义子的手中,皇帝也要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他的下场只怕会在戍守边疆,与礼部尚书之间了。”侯君集是往好了推算,最好的结果不过如此。

“义子可不好做啊。”房玄龄笑着,以相观人,杨幽的脸部上半部还算方正,到了眼睛以下却忽然诡异的扭曲,怎么看都是刻薄凉薄之辈。

侯君集笑,左右是天子的家事,与自己无关。“这杨白头一出,我们前面的路就会好走不少了。”

远处,白发将军杨幽勒住了马,回望来处,房玄龄和侯君集的身影早已看不见了。

“怎么,认不出我了?”杨幽淡淡的道,眼神中又是狰狞,又是自嘲。“是啊,我自己都认不出我是谁了。”自从一夜之间父母双亡,手下背叛之后,他的面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嘿嘿,房玄龄。”杨幽低声笑着,若是他还用“罗成”的名字,房玄龄会记得他吗?他很是怀疑。罗艺是个人物,幽州铁骑是支强军,但只有十来岁的罗成算老几?纨绔子弟而已。没了罗艺的儿子、幽州铁骑的少主的光环,谁会记得他。

他还清楚的记得他在罗艺死后投靠各处大佬的情景。

“你是罗艺的儿子?”宇文阀的某个小官斜着眼睛打量他,就差把不信两个字刻在脑门上。“没了幽州铁骑,你是罗艺的儿子也没什么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