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牵涉到胡雪亭的事情从来是慎之又慎的。胡雪亭的身份一直在疯狂的变化中,不认祖宗的沈子晨的遗孤、张须驼的私生女、杨司徒府中的精英、领军的大将、杀人如麻的那个谁、和杨広有瓜葛的人、大随最年轻的县令兼县尉、大随无耻官员之最……一直到了大越的皇帝。

这长长的不断变化的身份中,每一次的突变都让历阳的官员和百姓们小心谨慎的对待沈府内住着的赵三和赵五,唯恐牵涉到朝廷的重大阴谋之中。

沈府是胡雪亭的,赵三和赵五鹊巢鸠占,胡雪亭都不在乎不吭声,他们这些路人甲操什么心?好好的日子放着不过,偏要掺和到朝廷权(力)斗争当中找死吗?

这沈府的门匾被取下,这沈子晨的田地佃租由赵三和赵五收着,赵三赵五扔掉粗布衣服,换上了绫罗绸缎,请了佣人,这些事情又关路人甲们什么事情?大家看热闹就好。

等胡雪亭做了皇帝,又兵不血刃的招降了历阳,县令百姓们都等着看胡雪亭怎么处理赵三和赵五,结果呢?胡雪亭一声不吭的走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县里的所有人都懵逼了。这占了沈府的赵三赵五究竟是忠仆,还是贼人,胡雪亭好歹表个态啊,这叫当地的官员怎么处理?

当然是继续装作没看见,装作不知道了。

传说中某个上级领导巡查到了某地,嗯,这地方菜做得地道,没吃饭就匆匆走了,结果当地官员唯恐领导回头还要吃饭,愣是没敢把饭菜撤掉,老老实实的等了三天三夜。

相比这需要傻乎乎的等待的可怜官员们,当地县中的官员觉得选择装作不知道简直是一点成本都没有。

当地官员的装聋作哑很快影响了赵三和赵五,他们发觉自己其实是非常的精明和能干的,瞧,他们强买强卖了别人的货物,无视货主的哭诉,只说那是双方自愿的,县令竟然唯唯诺诺的信了。

这说明他们两人是被埋没的人才啊!天下还有什么不敢忽悠的?什么县令,什么太守,什么皇帝,谁来就忽悠谁!看谁不被忽悠的!

“你们交出宅子,田地,把所有的佃租都补齐了,我就替小小姐做主,你们就这么去吧。”王奶妈微微闭上眼睛,若是小小姐来这里,早就砍死他们了,但想到当年一起为了小姐和姑爷奔波,她决定担些关系,放老仆们一马。

“若是再不答应,国法难容。”王奶妈厉声道。

赵三看着严厉的王奶妈,以及王奶妈伸手冷笑着握着刀剑的士卒,心中有些仓皇,这和他以为的随便忽悠的结果有巨大的不同。那些手握刀剑的士卒显然是真的会动手抓人和杀人的,他这几年对官府的不屑荡然无存,再次浮起了深入骨髓几十年的对官老爷的惧怕。

赵三颤抖着,缓缓的看周围的赵家子孙和仆役,周围的人同样惊慌,再看赵五,是交出所有的一切,一无所有,再穿着破衣服去当仆役吗?

“爹!”赵三的儿子厉声道,双目赤红。

赵三眼神一阵恍惚,多年前,他是怎么到了赵府的?是了,他和赵五两个人几乎跑断了腿,终于抢在沈家的前头进了赵府,当时心情真是好啊,为老爷守住了家产。是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这就是他的家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