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县两个村子相邻,大家除了种地,都有种桑叶养蚕。某日,张家村的张三正在采摘桑叶,忽然李家村的李四跑过来,抢张三的桑叶,张三当然不肯,两人扭打了半天,李四大败而逃,回到家,毫不犹豫的拿刀砍了自己的手臂,去衙门告张三行凶砍人。【注1】
“为了桑叶,竟然要自残?”胡雪亭和一群越国的官员瞪直了眼睛,桑叶啊!能有多贵?就算很贵很贵很贵,在主人家不在的时候,过去偷偷的采摘就是了,至于抢夺主人家手里的桑叶吗?又能抢多少,一麻袋,还是一箩筐?抢不过砍自己一刀诬陷,更是不理解了,这是什么仇什么恨啊!
“难道,地方官员断错了案件?”胡雪亭问道,一群官员点头,可能性很大,这种自残告状的案件,很难断真假的,只要李四扯着张三,硬说是被张三砍得,又没有人证物证,随便哪个官员断案,都有可能误判,然后,自然是引起了巨大的民愤,激变成了千余人的大案件。
“不是,断案没断错。”张晓刚道。
当地负责断案的是丹阳过去的女官员,叫做余阿福,看了李四的伤口,立刻就发现了疑问。
“被人砍一刀,伸手遮挡,定然是曲臂抵挡,伤口定然在手臂的外侧,可李四手臂上的伤口,却在手臂的内侧,伤口的痕迹也是上面深,下面浅,怎么看都不自然。”余阿福就凭这点疑问,反复的审问,终于找到了真相,判张三无罪,李四诬告,打了板子。
“也算心思如发了。”虞世基笑道,丹阳出去的官员文化水平高的不多,但都还算堪用,哪怕只是粗通文墨,都能从常理常识中,发现疑点。
一群人都点头,诬告的李四挨了板子,也没有断错啊,可怎么闹大了呢。
“因为李四咽不下这口气。”余阿福小心的看着胡雪亭等人。
“咽不下这口气?”胡雪亭莫名其妙,抢桑叶,诬告的人还咽不下这口气?
“李四说,是张三先采了他们村的桑叶的。”余阿福道。两个村子靠的太近,桑田也都连着,时不时就发生采摘过界的事情,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还真说不清楚。为了多采几把桑叶,故意采别人家的憨厚农民多得是。
“这李四认为,他们村去年的桑叶,被张家村的人采了一亩地,今年他去采回来,那是理所当然的,张三不给,就是不讲理!诬告他是应该的,官府判他错,他不敢说官府偏袒张家村,但张家村肯定就欠了他更多,张家村必须交出两亩地的桑叶做赔偿,还要砍张三的胳膊一刀。”余阿福道,在一线当官久了,对憨厚农民的逻辑已经免疫。
“我当然是不能这么判了。”余阿福苦着脸,哪条法律,哪条道德都不允许她这么判。然后,就是李家村村民大怒,带着全村人口去抢张家村的桑叶,然后张家村的反击,前后几个月,双方从谩骂,你推我,我撞你,到了拿锄头镰刀的武斗了。
“已经死了三个,重伤了十一个,轻伤更是不计其数。”余阿福缩头,当地的官府怎么劝,都没有能够劝阻,打红了眼的两村村民是说什么都不听了,官府再怎么挡在中间都没有,没有把余阿福一起砍了,已经是对官府有深深的敬畏了。
“我还以为只有抢水案,没想到还有抢桑叶案的。”胡雪亭张大了嘴巴,一群丹阳土著官员莫名其妙,虞世基等从大随朝廷过来的官员却一齐点头。两个村子为了争夺有限的水源,上游的村子截断了河水,或者开发利用河水过度,造成下游水位不够,灌溉农田不力,导致两个村子武斗,死伤无数,甚至延绵武斗几十年的案子,自古以来层出不绝,在解决水力之前,就没有听说有效解决过得。没水就没法种庄稼,没有庄稼,就是没了命,没了命,谁还在乎官府?
胡雪亭等人看余阿福的眼神就充满了同情,倒霉的娃啊,遇到这么倒霉的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