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泽愣了愣,拿开手机看了一眼,是周陈生。
“您好。”他从祁源身上翻了下来,坐到沙发上,客客气气地问道:“请问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就是……”那边的人局促地试图组织语言,但却吞吞吐吐、含含糊糊说不清楚。
虞泽耐心地等待着。
周陈生心一横,老脸也不要了,把一切都和盘托出:“前段时间出了一些意外,叔叔破产了。现在年关将近,上家里来要债的一茬接一茬,你妈妈她受了很大的惊吓,能麻烦你把她先接到你那边去住一段时间吗?”
虞泽一时没有说话。
沧桑的声音重新变得小心翼翼,“叔叔实在是没办法了,看在你妈妈她生你养你的情分……”
“她要跟你划清界限?”虞泽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那边愕然了几秒,“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妈妈呢小泽?”
“周承安呢?他也不管你?”
“承安……”周陈生的声音显得更局促了,“承安他的公司刚刚才成立,资金还周转不开,我怎么能这时候……小泽,算叔叔求你了,你把你妈妈接过去待一段时间好不好?”
“一段时间是多久?”虞泽站了起来,赤脚踩在毛绒绒的地毯上,冷漠地问道:“我是她的儿子,我当然应该尽我的孝道。但——您确定虞女士离开周家以后,还会再回去吗?”
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虞女士,她生来就是要被娇宠的,吃不得一点苦,除了做一个依附男人的菟丝花,她没有任何生存能力。
当年能把他生下来,大概是虞女士这辈子做出的最伟大的决定。
但周陈生的一辈子未免可悲,勤勤恳恳地庇护着妻儿,临到末了,竟然都是只能同甘而不能共苦。
祁源也跟着起了身,从他身后圈住了纤细精瘦的腰,下巴轻轻磕在他肩上,沉默地拥抱着他。
虞泽挂断了电话,微微侧过脸,蹭了蹭他的。
第二天,祁源陪着虞泽一起回了一次周家。
时隔一年多,再次踏进这个地方,虞泽说不上来心中涌起的情绪是什么。但他看到沙发上怀里抱着孩子的虞女士时,心绪再次沉了下去。
尽管生活捉襟见肘,但虞女士一如既往地优雅精致,只是眉目间笼了一层显而易见的忧愁。
“小泽,你来了……”虞女士一见他就站了起来,“阿糯,叫哥哥。”
她怀里白嫩水灵的小女孩好奇地扭着胖呼呼的小身体动来动去,葡萄似的眼睛在两个陌生哥哥身上来回打量,最后甜甜地叫了两声,“哥哥!哥哥!”
虞泽不想寒暄,伸手拉过了身后高大的男生,“毕业典礼时您应该见过了,他叫祁源,是我的恋人。”
祁源礼貌地鞠了一躬,“阿姨您好,我是祁源。”
虞女士当时的愤怒早就被磨平了,此刻也只能尴尬地笑了笑,“你好。”
“我现在住在祁源那里,您过去住的话有些不方便,所以在附近的小区给您租了一套房子,您先将就着住一段时间。”虞泽的声音冷冷淡淡,平静得像是在和陌生人交流。
虞女士是天真,但是没到傻的程度,她脸上的微笑僵了僵,“如果不方便的话,就不用麻烦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虞泽打断了她的话,微一停顿,用一种微妙的语气继续说道:“我以为您会开口,让我帮周叔叔度过难关,没想到您只是想自己抽身而出,这很简单。”
虞女士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再开口时嗓音变得尖利起来,“虞泽你这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