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转弯儿,远远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形拉长了影子站在家门外,芸娘愣了下,这才眼睛眯成了条月牙,远远地喊了声,
“顾言!”
顾言抬眼,少年清冷的眉眼在这年夜里也染上了些人间烟火味,
“慢些跑,你脚伤还没好。”
“没事,都不疼了,你瞧我今儿卖药换的钱。”芸娘得意地把铜板在钱袋里晃了晃,听着那铜钱声,眼睛眯成了条月牙,“等明天天亮了,我也去割肉,咱们也过个年。”
顾言看了眼她,少女光净的脸庞映在皎皎月色中,“起风了,进屋吧。”
炉火映在乌黑斑驳的墙上,芸娘侧着脑袋,眼睛打着迷瞪儿,手下还数着铜钱。
“数来数去不都那么多么。”
顾言端着药碗斜睨着床上的人,来回就那么点铜板,她都数了一晚上了,人都犯迷糊了,还要搂在怀里数一遍才放心,这都赶上那老庄里的监河侯了。
“兴许数着数着就有漏的呢。”芸酿打着哈欠,只把钱袋往棉衣内侧里一塞,圆圆的脑袋缩进被子里,只漏出一双眼,在被子里迷迷糊糊嘟囔着,
“这路行得通,后几日我去山里多采些药,就不愁你读书的钱了。”
说着说着,困意袭来,芸娘脑袋跟个浆糊一样,连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梦里迷迷糊糊地好像又回到了陆府那时候,她染着恶疾躺在冷冰冰没一丝人气的屋子里,恹恹地望着窗外那一方高墙,暗自下定决心,若有一日离开陆府,便是再也不回来了。
一转眼,这梦又换了个场景,钟鼓楼的声远远传来,到了那上元夜里,汴京城里万家灯火,她戴着面具,挤在人群中,点点灯火中她看见了那个长身玉立的人,他穿着朱紫贵官公服,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透着雍容华贵,她追了上去,可那人竟是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