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抬起头,自然而然道,
“给你擦身子啊,你这衣服都湿了,穿着多难受呀。”
说着,她从身后取出一个包袱,边解开边道,
“我阿爹留下了些衣服,你看看能不能穿。”
看着芸娘比划着衣服,红彤彤的炉火映照着少年的脸侧,苍白的脸上也染上了一丝微熏的红晕,他微微偏过头去,嗓子像是风刮过枯树枝的声音,
“我自己来。”
顾言接过衣物,却见芸娘仍旧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脸上不由地绯色加深,
“你,你别看。”
听到这话,芸娘眼睛滴溜溜一转,干脆地扭过身去,
“谁稀得看你,你快换。”
身后响起稀稀簇簇的动静,伴随着屋外落雪声在耳边清晰地交错,没由来地给这萧索破落的草屋里添了些人气,芸娘拉长了话音,
“好了没呀,灶上还做着汤呢,我可转身了……”
“别,别……”
突然听见两声猛烈的咳嗽,芸娘心里一惊,急急转身。
顾言面色苍白,伏在床上咳嗽,芸娘探身过去,替他扶了两下背,低头看他衣襟还未系好,正欲帮他把衣服合拢,手刚搭在他的衣襟上一顿,像半截木头一样愣住。
少年白皙的胸膛上新旧伤疤交错,黑红一片,像是被老牛耕过的水地,没有一块好皮,她手下微颤,手指蜷缩又伸展,轻轻抚上少年的胸膛,她听说流放的罪臣家属发配前都要杖脊,一日笞四十,三日加一等,过杖一百,五日加一等,不知顾家那般重臣,顾言受了多少苦。
“丑吗?”少年这话轻轻得,却听着揪人心。
“这有些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