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布笑了笑,这小子直觉敏锐这点还真是像卫未一,“是不是小孩子的第六感都格外的强?”
魏维听出他这话里至少包含着两个人,一个是他,另一个是让季布时时牵肠挂肚的人。季布对他很温和,格外的温和,季布的性子可能很恶劣,可是魏维也知道他绝不是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混蛋。
开始他以为季布对他有好感,可是一来二去的接触,他渐渐发现季布的和气里是带着底线的,虽然能感觉到他的确是个同性恋……但是他是不容自己过于接近的。
只有一个时候,季布会对他比较暧昧,就是在带他参加那伙流氓的聚会的时候。他不愿意问季布为什么,他不愿意探究他跟那些流氓之间的是是非非。
他比较在意的是季布打电话的样子。季布手机里有一个铃声,只要那个轻快的旋律一响起,无论季布正在做什么,都会立刻不自觉地微笑。他会走到一边去接电话,语气未必温软,可眼里却是亮晶晶的。那是他情人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才是他真正的情人,季布爱着那人,也许爱得还很深。
“因为什么吵架?有那么严重吗,你还至于不回家?”魏维问他。
季布抬起头看着魏维的脸,略有些削瘦的脸庞线条很利落,皮肤白皙,有小巧高挺的鼻梁和一双睫毛很长形状不错的眼睛。他长得很像卫未一,只是气质更柔和一些,也许是因为自幼受到了足够的宠爱,所以他脸上总会轻易露出快乐的神采,一双眼也比卫未一更澄澈,更敢于直视。
卫未一不会像魏维这样一直盯着自己,卫未一常常在看他一眼后就会立刻转开头,只不过他会侧着脸微笑。季布不觉笑了,想着卫未一扭开头却忍不住微笑的模样,他开始想他,只是却不想回家。
“喝点茶也许你就能觉得好些。”魏维随和地笑着,自来熟地从季布的办公室里翻出茶叶来去给他沏了杯茶,“好像能解酒吧?”
季布喝了一点,头痛似乎好了些,突然很想跟人说说话,也不管对方听得懂还是听不懂,“我就是不明白,一个人他……他很爱你,为什么还会想要离开你?这个时候,为什么不跟我站在一起顶着一切,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要退缩?我本来……我本来以为我选择了他,就是找到了我最该皈依的地方,从此以后不论这个世界怎么变,他都不会离开我,所以我才能放心地背靠着他面对这个世界。本来……本来应该是这样,可是他干嘛要干这种釜底抽薪的事。哈,这个世界上最痛苦尴尬的事,就是我可能不得不承认,我当初做错了选择。”
魏维仰头一气喝掉了半瓶雪碧,舔了舔嘴唇,他不知道季布到底在说什么,但是也明白了差不多,本来么,人世间的事都那么回事,大同小异,事都差不多,不同的是人。“可能你朋友他有难言之隐,他可能也很难受。”
“为什么不能跟我说呢?”季布叹了口气,看着窗外被灯光污染的不清晰的夜空,“两个人明明那么近,却非要弄得那么远。呵呵,其实无论是多严重的事情,只要两个人还在一起,什么事都会慢慢挺过去的……我没有办法,大概只能暂时离开,让他冷静一下。”
“我记得哪本书上有首诗,嗯……我记不得了,大概是说,当我们相逢的一瞬间,我们惊诧于彼此的光芒,虽然那只是夏夜星空的一抹,可是我们却以为我们是独一无二的永恒,但是……嗯……我们错了。”魏维摸了摸鼻子,他实在记不清了,“反正就是说,每个人开始恋爱的时候,都以为他们的爱情是独一无二的,是世界上最热烈最真诚的,他们珍爱对方胜过自己的生命,于是就觉得他们绝不会分手。但是事实是,每个爱情都是一样的。别人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分手,那么你们也不会例外——谁都不会例外。”
季布笑了,又转开头似乎想掩饰着什么,“看不出来你还是文艺青年?”
魏维嘿嘿笑了,又挠了挠脑袋,说得有点费劲,“我是想说,同性恋的爱情不容易,你也没可能那么顺利。所以面临分手也是有可能的,不过当然最好还是……嗯,还是不要分手。他要离开你,你就不让他走,软磨硬泡也好,扣下他东西也好,就是别让他走就行了嘛。”
季布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想说什么最后却没说,只是看着魏维。魏维拉起季布的手腕,“快点回家去吧,我妈跟我爸吵架的时候,如果他们有一个摔门出走,准保之后更难和好,冷战期没完没了。可要是谁都不走的话,哪怕对打起来呢,之后也好得特别快,照样你侬我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