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余光观察着纪唯和柳氏的表情。
纪桃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分明就是钱家的什么要求纪唯和柳氏不答应,而钱氏在这里面,有没有隐瞒还不好说,但是她一定是偏向钱家的。
钱进哑然,看了看纪桃难看的面色,劝道:“娘,有什么事情好好商量,这要是成了,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
闻言,胡氏微微惊讶,看了一眼钱进焦急的面色,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脸正色道:“别,这样的姑娘我可不敢要,这还没怎么呢,就撺掇得你跟我顶嘴……”
此言一出,柳氏不乐意了,冷笑道:“你这话说清楚,我闺女怎么撺掇了,就方才出去那一会儿?”
胡氏眼光颇有深意的在纪唯身上一扫,转开眼,意味深长道:“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
柳氏面色一变,站起身,冷笑道:“既然如此,请回吧,免得我有人说我闺女蛊惑人心。”
钱氏早在胡氏方才那话一开口时就面色微变。纪桃眼尖的注意到了,显然这里面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秘。
钱进急了,忙道:“娘,到底是怎么了嘛?你们不告诉我,我……我不走。”
“阿进,我是你娘,我不会害你。”胡氏淡淡道。
钱进哑了声,低下头不说话了。
纪桃看在眼里,嘴角微微勾起,不再看钱进,只看向钱氏,冷声道:“大舅母,你可真是我的好舅母,这是带着人来我家冷嘲热讽来了?是不是看我爹只我一个女儿,纪家没有人顶门立户,你们就可以随意欺负?”
钱氏本来赔笑的脸微微冷淡了些,她自觉是纪桃的长辈,且这门婚事虽有些波折,在她看来,她是没有私心的,此时顿觉一腔热血被纪桃一番话浇了个透心凉。
她还没来得及生气说教两句。就听到纪桃冷然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我也不想争论谁是谁非,你们请回。”
纪桃站在屋子中间,身形瘦弱,却身姿笔直,仿佛不折的铁骨一般。
钱氏顾不上说教,忙假意斥责,眼神暗示性的往胡氏那边一扫,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纪桃看着看着纪唯手背上的青筋,心里微酸,淡淡道:“抱歉,大舅母,今日我心情不好,您是我长辈,多担待。至于别人,受不了就请回,反正大家也不是很亲近的人,没必要勉强着维持表面上的情分。”
“桃儿……”钱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番话明明白白就是告诉在场众人,这门婚事已经不可能。
纪桃不理。
此时纪唯开口了,他当村长多年,语气不疾不徐却稳重非常,“请回。”
钱氏面色微变,却不敢再说。胡氏听了纪唯的话,眼神微闪烁一下,本来就怒气冲冲的脸更怒几分,皮笑肉不笑道:“多谢招待,只是我家中事情繁杂,还得赶回去,今日就先告辞了。”
说完看向一旁看着纪桃满眼不甘的钱进,淡淡道:“阿进,谢谢你姨招待,我们走吧。”
胡氏率先站起身往外走,方氏紧随其后,钱进他爹沉默跟着,眼看着三人走出门口,就听到门口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天跃笑着开口了,声音清悦,带着些读书人的酸腐,“没想到今日真的亲眼见证一场嫂子带着娘家人欺负自己小姑子的事情,以前我只以为那是话本里编出来的。”
“关你什么事?”胡氏正好走到他身边,上下打量一眼林天跃,眼神不屑,冷笑道。
“是不关我事,只是我好歹是个见证人,日后若是有人好奇问起此事,我也好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啊。”林天跃不慌不忙道。
胡氏冷哼一声,到底没有和林天跃纠缠,直接就往门口走去。
门口的机锋屋子里的人都听到了。
眼看着胡氏几人看不到身影了,钱氏看了看钱进一脸的懊悔和不解,对柳氏道:“他姑,阿进这孩子确实不错,你也看到了,他对桃儿很上心,若是这门婚事成了,桃儿以后的日子肯定好过,要不,你再好好想想?我也再去劝劝我大嫂?”
柳氏似乎太过失望,扭开脸不看钱氏,拒绝的意思明显。
“婶子,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娘那边,我去说。”钱进突然道,语气认真。
柳氏跟没听到一般。
“大舅母,不必了。”纪桃淡淡道,“前些日子多谢您费心,日后你还是歇着,对了,香香表姐就要嫁人了,你还是给她备嫁妆要紧。”
说起柳香香,钱氏很是满意,眉眼间都几乎飞扬起来,嘴上却谦虚道:“不就是嫁妆,香香自己就行,你可是柳家这辈唯二的姑娘,你的婚事一样重要。”
“桃儿,阿进确实不错。我回去劝劝你婶子,这成亲是结两姓之好,一辈子的大事,马虎不得,可不能因为一时生气而错过了良人。”钱氏苦口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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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钱相宇,见过姑娘。”声音微哑。
他的声音让纪桃听得有点难受,似乎喉咙有东西,有点那种让人有些想要咳出声的感觉。
纪桃面色不变,杨嬷嬷已经上前一步,“你是谁?”
“小生想要问路,敢问姑娘,纪家怎么走?”钱相宇对杨嬷嬷的问话恍若未闻,执意看着纪桃问道。
纪桃回身,远远的就看到纪家的大门,再次回身看着他,问道:“你是纪家什么人?”
钱相宇似乎也感觉不到纪桃话里的冷淡,笑道:“现在还不是什么人,日后嘛,就不一定了。”
杨嬷嬷面色难看,纪桃点点头道:“哦,纪家只有一个女儿,你是不是……”
钱相宇就露出些心照不宣的笑容来,面上微微苦恼,皱眉道:“家姐对我的婚事过于上心了些,我也不好违了她的意思,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末了,还意味深长来了一句,“那纪家就是再富贵,我也是不愿意的。今日我一见姑娘,就觉得熟悉,可能我们有缘也不一定,纪家姑娘肯定有她的有缘人,姑娘放心。”
放心个屁。
纪桃微微一笑,唇色肌肤都透着微微的粉,眼神亮亮,容貌比起镇上选出来的第一美人也不逞多让。比起第一美人,面前的姑娘更活泼,眼神里的神采似乎能让人心情好起来。
钱相宇眼睛更亮,就听到对面娇俏的姑娘对边上颇不耐烦的年轻男子笑道:“杨二哥,此次的诊费我不要了,能不能帮我揍他一顿?”
钱相宇还没反应过来纪桃的意思,暴风般的拳头就落到了他的脸上身上,可怜他只是个文弱书生,丝毫无还手之力。
纪桃双手环胸,看着杨大远毫不费力就把钱相宇打到地上满地打滚,嘴里不停求饶。
“住手,住手,还有没有王法?”
眼看着他脸上乌青一片,身子都拱成了虾米状,杨大远才收了手。
纪桃冷笑一声,“还要不要姑娘我放心了?”
钱相宇手挡住眉间的乌青,见了纪桃的恶狠狠的眼神,忙转开眼睛,哆哆嗦嗦道:“姑娘,小生无意冒犯,姑娘错怪我了。”
纪桃冷笑道:“怎么,还是我冤枉了你不成,方才你那话没有冒犯姑娘我?”
钱相宇几乎想要哭出来,捧着头只觉得浑身哪儿哪儿都痛,闻言不敢怠慢,赶紧道:“方才小生孟浪,求姑娘宽恕。”
纪桃满意,“走吧。”
杨家的院子里还能看到前几日喜庆的痕迹,窗户上的大红喜字还是崭新的。一进院子就看到杨大成焦急在正房门口探头探脑,见了纪桃松口气,上前道:“桃儿,你可算是来了,快帮我看看,芙儿她到底怎么了?这不吃不喝的,大人也受不住,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纪桃随着他走进正屋,一进去就看到床上蔫了吧唧的冯婉芙,面色苍白,脸颊消瘦,躺在床褥间,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到里面有个人。
离成亲的日子才不过短短几日,她就已经大变了样,一点没有了新娘子的喜气。
见了纪桃,冯婉芙自觉伸出手来,纪桃搭了上去,半晌后收回,淡淡道:“脉像上看,暂时都是正常的,只是一点都吃不下还是不行的,日子长了营养不够,对大人孩子都不好,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多少吃一点,哪怕就是要吐,也还是要吃的。”
纪桃见冯婉芙一点精神都没有,浑身无力的模样,想了想道:“鸡汤什么的……”
“呕……呕……”冯婉芙往床边一扑,纪桃让开,就看到她一阵干呕,大概是胃里本来就没有东西,吐了半天也只吐出来一点黄水,杨大成端了一杯水,早已担忧的上前轻轻抚着她的背。一系列动作自然流畅,显然已经习惯了。
待冯婉芙吐完,勉强喝下了一点水,杨大成细心的将她扶了躺下,才看向纪桃道:“桃儿,你也看到了,就是这样,不要说吃,就是听到都是要吐的。”
纪桃点点头,走到桌边打开药箱,开始配药,淡淡道:“药只能缓解,每个人体质不同,药效也不一样的。只是是药三分毒,她还有孩子,药还是要少喝的。”
动作利落的将药包好,纪桃又道:“听了要吐,不一定喝不下去,做出来端给她才知道。”
纪桃说完,收拾了药箱,走到门口又回头道:“其实还可以针灸,若是喝药实在不行,再来找我。”
杨大远一直站在门口,方才他并没有进去,此时忙道:“纪姑娘,你也说了,是药三分毒,你现在能不能给我大嫂针灸?”
纪桃笑了,“杨二哥,我学针灸也就是这两年的事,你确定……”
杨大远摸摸鼻子,退后一步,“纪姑娘,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