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桃关了门,在院子里翻晒药材,这几年纪桃用的药材,大多数都是自己上山采了炮制的,只有少数才是药堂买的。
将大半个院子的药材翻了两遍,纪桃站直身子,只觉得腰酸,伸了个懒腰,突然听到外面似乎有些奇怪的声音。
她赶紧走到门口探头一看,只见对面篱笆院中,两个人正厮打在一起。
田氏站在屋檐下似乎在哭,还不时担忧的唤林天跃。
隐约有调笑声传来,语气油腻,听得人恶心,“你小子可不能打我,要知道日后我可是你爹……春兰,你管管他……”
纪桃的位置,看得到林天跃动作更急,却不能伤到那人分毫。
纪桃顺手拎了一根柴禾,掂了掂,赶紧拉开门跑出去,那人听到开门声,回身一见拎着柴禾跃跃欲试的纪桃,不知是因为纪桃的面色太过骇人,还是因为纪桃村长闺女的身份,急忙忙避开林天跃的拳头,顺手还推了一把,将林天跃推得一个踉跄,险些站立不稳,他人却已经一转身跳过不高且简陋的篱笆墙……
眼见着人从篱笆墙跳出来,纪桃上前几步,手里的柴禾一挥,觉得结实的敲到了人,面前就已经扬起了一片尘土。
地上的人蜷缩着抱着腿,痛得面色扭曲,看到纪桃靠近,又瑟缩了一下。
林天跃打开门出来就看到纪桃拎着一根木棒,一脸恶狠狠的慢慢靠近地上的人,盯得地上的人再次缩了缩。
“多谢桃儿妹妹。”林天跃有些狼狈,身上的衣衫都有些乱。对着纪桃一礼,走向地上的人,到底气不过,猛得伸脚踹了一下他肚子。
踹过以后,看着地上成虾米状的男子,还觉得不解气,一捆绳子迎面而来,林天跃顺手接住。
随之而来的还有纪桃清脆的声音,“把他捆起来。”
很快,林天跃就将地上的人捆了起来,拖进了屋子。
纪桃看着地上手脚被捆住的满脸胡子的中年男子,他的嘴被林天跃胡乱找了快抹布堵住,就算是动弹不得,也满脸的不愤。
田氏捂着脸呜呜的哭。
林天跃看得火大,上前又是几脚踹上去。
“你是什么人,为何潜进我家?”林天跃淡淡问道。
语气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地上的人转开眼睛,对于林天跃的话嗤之以鼻,根本就不想回答。
见他油盐不进,纪桃拦住想要再次上前的林天跃,掏出银针,淡淡道:“这个扎进去连个伤都没有,你要不要试试看?”
这话却是对着地上的人说的。
地上的人看着巴掌长的银针,眼神微微避开,纪桃上前一步,淡淡笑道:“放心,我是大夫,很会扎,对了,前几日师父教我一套针法,若是学得好,对许多上了年纪手脚酸痛的人有奇效,就是有一点不太好……”
纪桃微微蹙眉,似乎很苦恼,“若是扎得不对,会让病人半身不遂。”
“正好,就让这歹人给你练针法。”林天跃马上接话。
纪桃含笑点头,拿了银针上前。
她的笑容落在地上的人眼中,格外可怖。
“拿了他的布。”纪桃靠近,吩咐道。
林天跃虽有些怀疑,却还是上前,刚刚一拿开,地上的人马上就张嘴喊,纪桃眼疾手快对着他的脖子扎了一下,顿时就哑了声。
“说不说?”林天跃没想到纪桃的银针这么厉害,对着地上的人冷笑问道。
见他偏开了头,纪桃对着他的腿上几处扎了几下,又“哎呦”一声。语气里饱含无限惋惜。
“瘫了。”
与此同时,地上的人眼神惊恐起来,因为他真的感觉不到膝盖以下的腿脚,再次感受了一番,见那边的纪桃对着他另外一条腿又要扎上去,顿时张嘴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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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桃她娘柳氏唰得从正屋里跑了出来,对院子里悠闲的纪桃视而不见,很快就出了院子门。
柳氏看不到背影了,屋子里才出来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手背背着,走路沉稳,国字脸看上去让人格外安心。
这个就是桃源村的村长,纪唯了。
他走到院子中,看到纪桃半坐起身,方才还正色的脸瞬间柔和了下来,声音放缓,“桃儿,你也看看去吧,别整天呆在家里。”
纪桃点点头,站起身随着他往外走,两人并不着急,村东头的赵家,是个人丁兴旺的大家族,赵家的大家长赵富,今年已经六十岁左右了,生下了五个儿子一个女儿,四个都娶妻了,再加上生下的孩子,很热闹的一家人,还都没有分家。所以,矛盾就不少,赵富的妻子吴氏,这一辈子最得意的事情就是为赵家生下了五子一女。若是一点点不合她心意,时不时就要跳井,已经成为了桃源村里的一景了。
若是哪个月没跳,大概村子里的人会不习惯。
纪桃远远的就看到许多人围在村东头大榕树下的井边,以为这些人又在看赵吴氏的热闹。
再走近一些,才发现今日格外不同,众人似乎不像是在看热闹,倒是真的有人跳井了一般。
前面的纪唯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加快脚步,纪桃也赶紧上前。
纪桃看向面前的情形,眼神扫向周围一个个看热闹的熟悉的人,心里一阵阵泛起古怪,抬眼看了看村口的大榕树,还有树下的那口井,包括井旁昏迷不醒瘦弱不堪的十二三岁的姑娘,再联想到自己的身份和名字,心里真的忍不住要骂人了。
这个场景对她来说,格外熟悉。
杨家三兄弟,桃源村,村东头的赵家,时不时就要跳一回井的赵吴氏,瘦弱不堪还病得昏昏沉沉被买来的十二岁左右的漂亮姑娘,一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跳井寻死……
如果没猜错的话,面前昏迷的这位姑娘,可是京城中的大户人家的嫡女,户部尚书冯远山冯大人的嫡女冯婉芙,被继母灌了药卖给牙婆,本打算让她远远的卖进窑子就成,谁知她辗转来到了这个小镇。
千里迢迢而来的官家嫡女在路上经不住赶路的艰辛,就这么病倒了,窑子不愿意收,牙婆本来见她细皮嫩肉,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见她病了一开始还请了大夫,后来见她一日日虚弱下去,才放弃了请大夫,如今窑子不要,她也不能砸手里不是?卖给这些贫穷地方的老光棍,好歹还能收回一点本钱。
姑娘被善良的杨家兄弟用全家的积蓄买下,请了大夫调养身子,迷迷糊糊间听说了来串门的大婶子取笑三兄弟买来的姑娘是给谁做媳妇的话,趁着人不注意就跑了出来。
一见地方落后,又人生地不熟,看到村口有人,以为自己会被抓回去虐待生孩子什么的,脑补得太多,一个激动就跳了井。
跳井以后,冯婉芙被救回,表明了不想留在桃源村的意思,杨家老大亲自护送她回京,一路上路途艰辛,孤男寡女之间互生情愫。不过,却敌不过冯婉芙想要报复继母的心思,她毅然回府,嫁给了她被卖的罪魁祸首,她的未婚夫。
继母之所以会卖她,就是因为这门顶好的婚事,她偏偏不要继母和妹妹如愿。杨大成黯然回乡,两人一辈子都再未见过。
冯婉芙嫁的未婚夫却不是个良人,虽与她履行了婚约,却嫌弃她被辗转流落了千里,觉得她早已不洁,后来还和她妹妹苟且,冯婉芙还被夫君下了药毒死。
临死前她格外怀念杨大成,觉得若是有来生,一定会留在他身边。
大概执念太重,冯婉芙重生了,重生在跳井后醒来,醒来后的冯婉芙不再惦记着回乡,而是想要嫁给杨大成,当然了,她是主角嘛,中间虽然有些波折,却还是顺利的嫁了,两人夫妻恩爱,生下一对龙凤胎,还奋斗出了一大片田地,做了远近闻名的大善人,甚至机缘巧合之下,还得圣上御赐的“百年善人”的牌匾。
为什么纪桃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前世的纪桃还不叫纪桃,是个大四的学生,眼看着就要毕业,正雄心壮志的想要为国效力,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无意间看了一本重生种田文小说,欲罢不能,半夜肚子饿,好在她住的地方有个夜市,打算出去觅食,走到居民楼底下的时候,从天而降一个大花盆,她只看得到花盆上面的绿萝青翠欲滴,被砸到前还在感叹,这家的绿植培育得不错。
然后头上一痛,她就这么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她,只觉得睡不够,迷迷糊糊睡了几天,才发现自己变成了这个乾国丰安郡大远县古祺镇桃源村的村长纪唯的刚刚生下来的老来独女。
这就是那本熬夜看完的重生种田文小说。十年过去,一开始她虽然觉得桃源村有些熟悉,却并没有与这个联系起来,今日贸贸然看到个病弱美人跳井,电光火石间就想起来了,并且全部都能一一对上。
至于她为什么暴躁得想要骂人,那是因为她就是冯婉芙和杨大成之间最大的波折。
杨家三兄弟,父母早亡,杨大成从十岁开始就负担起了一家子的生计,已经过去了五年,小小年纪就懂事成熟,于是就入了村长的眼,想要招他做上门女婿。
后面的事情自然不用说,主角都是对的,纪唯胆敢跟女主抢人,自然是炮灰一枚,而她纪桃胆敢抢男主,下场凄惨,被设计嫁给村子里的病秧子林天跃,早早守了寡和林天跃唯一的亲人,就是林天跃的娘相依为命,完结了番外里还说,纪桃三十多岁就成了六十多岁的模样,凄惨得很。
看着面前的情形,纪桃心里一片复杂。
前几日纪桃就听说,村东头的杨家三兄弟买了个姑娘,只是姑娘病得重,大多数人都说杨老大这一回的善心可算是浪费了,那姑娘都要病死了,他买了也救不了人家的命,药钱还是一大笔开销。
纪桃以为不过是杨家人的又一次善心,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那本熬夜看完的小说里面的情节,一大盆狗血就这么突然朝她泼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