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能做到不理她而不是赶她走,甚至已经是他努力控制情绪后的结果。
他反复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早年认识唐守业,两人少年相识、青梅竹马。只是唐家和她家里条件远非一个层级,唐守业或许曾爱过她,可在婚姻嫁娶的事上,后来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更能够帮衬他事业的林家女,也就是现在的唐母。
多年后两人再见,她为了唐守业终身未嫁,唐守业则骗她,自己已经私下离异,和唐母不过是表面夫妻,这才唬得女人跟他“重修旧好”。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贪钱,这个女人甚至直到生下儿子、还带着小孩住在她早年买的旧公寓里。
这些事,都是他零零散散从女人嘴里,和派去调查的私家侦探呈递的报告中,反复拼凑佐证得来。
说一点也不怨恨是假的。
他曾经无数次想过质问她,“难道你就不会怀疑表面夫妻为什么拿不出离婚证”、“难道你就不会怀疑他如果真的离了婚为什么躲躲藏藏不带你见光”,他有一万种憎恨这个女人的理由。
然而,每当他不经意的,注意到她那写满沧桑生活痕迹的双手,看到她朴素而胆怯的模样,看到那个——血缘关系上,他或许该叫一声弟弟的孩子,有着怎样一双单纯而清澈的眼睛,那些责怪的话,却终究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渐渐咽下去了。
他不想为难一个渴盼爱情的女人。错的是欺骗她的人。
然而那个欺骗她的人,偏偏又是自己的父亲。他又能怎么办呢?
责怪不可以责怪。
懊悔总可以有吧。
唐进余忽的叹了口气。
努力缓和声音,又回过头去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你上楼吧,粥留给你儿子喝。还有,以后我,或者我妈在这里守着的时候,王阿姨,如果你看见,就别过来了。有任何事我都会通知你的——行吗?你就当这是给我一点尊重,我也尊重你。你有什么要求,你打电话跟我说都行,别这样,”他指了指她怀里的保温盒,“别这样,行吗?”
你为人父母,我也为人子女——
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都藏在眼神里。
王蕴雪概都静静听着,看着。
半晌,无言点头。闷声不吭地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