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开一会儿吧。”
“是。”
紫杉从隔间里取出小毯子,搭在程妙仪腿上,见她仍望着窗外,轻手轻脚退下的同时,收走了摆在小桌上的青梅酒之类的物什。
又是这样的雨天……
庭下芭蕉独垂泪,宫中美人听更漏。漏声长,漏声长,更漏迢迢叹红墙。
这样的日子,程妙仪也记不清自己过了多久了。
似乎进宫来就是这样,从未得过“先帝”荣宠,就一晃从德妃变成德太妃。算算……她还不到三十岁,一生就在这红墙里看到头了。若说以前,她还谨小慎微,时刻担心着宫里的勾心斗角,甚至傻傻奢望着“先帝”宠爱,如今,她越活越觉得脱胎换骨了。
在她变成太妃,移居行宫“颐养天年”后,父母亲人便越来越少联系她了,左右她不过是个过继来的庶女,进宫能得宠那是最好的,得不到那就是个弃子罢了。
家族荣耀,不过如此。
至于“先帝”……呵,也不是个东西。
十几岁选秀时惊鸿一瞥,如今就像上辈子的事。进宫后她步步小心,百般讨好,从未得“先帝”青眼,本以为是政事繁忙,毕竟后宫只有她与江兰心两名妃子并三位贵人,大家都是不得宠,没什么差别。
然而,谁能想到堂堂一国皇帝竟是断袖,专宠至宠之人是从宫外带回的一男子。谁又能想到,那个平素冷酷无情,性情暴虐的皇帝竟对那个男人用情至深,不惜假死退位给自己的堂弟,与心爱之人浪迹天涯。剩下宫中这些从未被宠信过的女人,被新皇帝封为太妃和皇考贵人,分别送去行宫和寺庙。
……
窗外雨幕由密转疏,有雨水滴滴答答从美人蕉的叶子上滚下。初夏,窗外绿意盎然,经一番骤雨洗涤,不仅未受摧残,反而更加清亮鲜活。
窗内是装饰精美的卧房,雕花大床,贵妃榻,珍珠和碧玺串成的珠帘,上好的香云纱……无一不精致,无一不贵重。在这样的地方过了这么些年,程妙仪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在一座锦绣牢笼里。
她忽然就想起了午睡做的那个梦。其实也没没到什么新奇的事,无非是一些恍若隔世的回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