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要当官了!”陈岩忽然指着儿子们笑道。一家人看着陈岩,苦笑着,这也喝得太醉了。陈夫人看着几个儿子,道:“老爷为了你们当官,真是放在心里了。”酒醉说真话,看来陈岩心中一直担忧着儿子们的未来。

陈家是大家族的旁支的旁支的旁支,在清河陈家的族谱上,陈岩的祖父的名字都找不到,这能获得资源和帮助,就完全是零了。陈岩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丝一毫的家族的帮助,能够当官,完全是运气好,年轻的时候因为偶然事件,意外的当了官。这种运气是如此的稀少,陈岩如今都五十几了,子女都成家立业,却再也没有在小衙门中有所寸进,更不用说为子孙后代谋取官职了。陈家勉强在洛阳经营了一间小铺子,全家儿子媳妇上马,不雇佣一个小二,总算收入能够温饱。这家中就请不得仆役了,所有的事情全部是自己人动手。陈家顶着一个官员家的名头,其实就是一个最普通的打工人家。唯一的好处是陈岩究竟是官员,小地痞流氓不太愿意无事招惹他们家,也算是落得一个平安。

“我没有醉!”陈岩大声的笑,“我家发达的机会终于来了!”半笑半嚎的,把天黑前收到的公文说了一遍。

“只要我指认出反贼,我家立刻就多了一个官员!”陈岩看着儿子们只觉终于维持住了官员世家的希望。家人们认真的追问了几句,确认陈岩不是醉话,顿时兴奋了,一直觉得家中无权无势无钱,别说门阀推荐,就是买官都做不到,这辈子只怕要在小铺子里终老了,没想到天上真的掉馅饼了。“衙门之中,一定有反贼的同党!”“圣上英明啊!”“抓反贼!抓反贼!”

某个媳妇笑了半晌,忽然问道:“若是公公指认了反贼,这官位该给谁呢?”一个衙门之中,怎么可能个个都是反贼,李园要是有这么多党羽,大随早就变天了,反贼一定是和熊猫一样稀罕的国宝,衙门之中有那么一个已经是侥天之幸了。但陈家有三个儿子,这指控反贼得来的来得容易又来之不易的官职,到底给谁?

“当然给我家相公,他是长子。”老大媳妇道。

“老大已经做了掌柜了,怎么能便宜都给他占?轮也该轮到我家相公了。”老二老三媳妇反对。

陈夫人头疼了,真是倒霉,大雁还在天上飞呢,就开始讨论清蒸还是红烧了?共患难易,共富贵难,也不用表现的这么明显,太低级了。

陈岩看着原本和睦的儿子媳妇们闹成一团,瞪直了眼睛,喉咙中荷荷的响,脸色越来越青。陈夫人吓住了,大声的叫:“老爷,老爷!”一群家人急忙住口,吵架要是把老爷气死了,这可怎么办。

陈岩在家人不断地拍背揉(胸)下,终于缓过了气,大叫一声:“不好!”用力的推开儿子们,就要往门外走。

“老爷,老爷!”家人们拉着他,儿子吵架,也不用着大半夜的离家出走吧?

“不要拉我!老夫要去六部衙门!”陈岩大力的挣扎,一群家人拉得更紧了,儿子们吵架分家产之类的事情,竟然闹到六部衙门?陈岩果然宿醉未醒。

陈岩转头看一群家人,眼睛血红,脸色铁青,恍如妖魔:“谁忒么的在乎你们吵架!”

家人们看陈岩,那是为了什么?

“反贼只有一个,但是,盯着反贼的衙门中的同僚,仆役却有几十个!”陈岩怒吼,一直以来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晕了,忘记了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僧多粥少,直到儿子媳妇们为了一个官职争吵,他才想了起来,反贼是熊猫,不抢就没有。“老夫要连夜去六部衙门举报!”其实还没有实证,顶多只是猜测,但是,这个时候,谁还管实证?举报了再说!

家人们一听,不拉扯了,纷纷用力的推陈岩:“老爷,耽误不得快去!”“我扶着老爷一起去!”“我提灯笼!”“我去拿棉衣!”官位分给谁,都是自家的,要是被外人抢了,毛都没得剩下,必须立即举报。

陈夫人用力的扯住陈岩的胳膊:“慢!”一群儿子儿媳怒视陈夫人,时间就是官位,你丫这时候“慢”个毛啊!

陈夫人平稳极了,语气都没有急促一丝一毫:“不能去六部衙门,六部衙门还没有开!去杨司徒府!去高相府!”一群家人恍然大悟,大半夜去六部衙门有个p用。

“去杨司徒府,距离近!”有家人立刻道。

“你在前面打灯笼,我背爹爹。”有儿子道,看陈岩醉的路都走不动了,那要磨蹭到什么时候,三个儿子接力背人跑,肯定能够支撑到杨司徒府的。

黑夜之中,一家人全部出动,一脚高一脚低的赶路,都不记得房门掩上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