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和他说过,如果有一天我们都会变成很好的人,就还可能在一起,他就是为了这句话,才一直一直那么努力地活着。”祁姗无法反驳妈妈的话,但她也有自己不能放手的理由,“如果我坚持和他在一起,可能会像你说的那样,有太多的困难和未知,但我如果再不坚持,他现在就一点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了,我这段日子都和他待在一起,他真的只有我陪在身边的时候,眼睛里才是有一点光的。”
“妈妈没说让你现在就和他断绝往来。”祁岚也再清楚不过,祁姗说的都是事实,“他现在病得严重,你陪着他照顾他都可以,以后他稍微好些,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和你爸爸也都会照拂帮助他,甚至当你们都真正放下这段感情后,也是可以做朋友的……”
“做朋友……”听到这个字眼,祁姗忍无可忍,愤而打断祁岚的话,“妈,你怕是对他的病有什么误解,你为什么会认为他承受不来和我在一起,共同克服困难,却受得了和我做朋友,看我和别人结婚生子,组建所谓的幸福家庭?”
“我听的出来,你依旧只在从我的角度出发,你就是觉得他不配,他出身不堪,又被迫承担了很多误解,你也认为这是他的错。”祁姗倔强地抹掉眼泪,“我不管别人怎么想,但我曾经以为,至少你和爸爸会理解我们的,因为你们年轻时也是这样,你在嫁给爸爸之前,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还有了我大哥,那时也应该有很多人反对,说你不配嫁进霍华德家,为什么爸爸可以心疼你,接受这一切,对大哥视若己出,我就不能心疼他,也接受他的一切,有再多的困难都我们一起面对,一步一步也找到我们的幸福呢?”
第七十六章 他撩人又欠揍。
祁姗说的, 正是祁岚在嫁给里昂之前的事。
谁都有年轻的时候,里昂和祁岚相识于大学,作为交换生来到中国的里昂在校园的午后, 与抱着书去图书馆的祁岚一见钟情。
可在那个时代, 并不是所有家庭都会接受女儿嫁给一个外国人, 祁岚一辈子没出过老家的父亲以死相逼,叫她不得不与里昂分手,嫁给了指腹为婚的对象,初中毕业就在街头开小餐馆的周泓。
祁岚大学的专业是服装设计, 和周泓无论是三观还是眼界都差得太多, 夫妻矛盾更是在生下周晨骁后闹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终于有一天,周泓摔光了家里所有能摔的东西之后夺门而去, 祁岚正抱着儿子以泪洗面,许久未联系的里昂打来了电话。
电话中里昂和祁岚说, 他还是忘不了她, 他想她想得发疯,想去找她, 他让祁岚对他说一句现在过得很幸福,这样他就能死心, 但刚与周泓吵过架的祁岚怎么可能说得出来, 她哭着对里昂说,她不快乐, 她不幸福, 这样的婚姻甚至让她想到了死。
此时祁岚的父亲已经过世, 支撑她忍耐这场婚姻的东西已不复存在,她毅然决定离婚,和爱的人远走高飞。
可她这样一个二婚还有过孩子的中国女人想要嫁入巴黎豪门霍华德家谈何容易, 她和里昂足足熬了四年才苦尽甘来,正因如此,才会导致祁岚和周泓离婚时周晨骁还不到一岁,祁姗和祁诺却足足比周晨骁小了六岁还多。
因为里昂心疼祁岚遇人不淑,也对周晨骁视若己出,所以祁姗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个同母异父的大哥哥,也是憧憬着爸爸妈妈的爱情故事长大的,她一直觉得她的父母是很了不起的人,再苦再难都没有妥协,认定了一个人便是一生一世,这样想来就更加不懂,为什么三十年过去,屠龙勇士会变成恶龙,和爸爸一起抗争过家族的妈妈会如此反对她选择严筝。
“这不一样。”她听妈妈这样说。
“怎么不一样?”祁姗不服,“严筝对我的爱不比你对爸爸的少,你为了能和爸爸在一起付出了很多,严筝也一样的。而且你为了孝顺姥爷,还伤害过爸爸,严筝虽然也会对他那两个缺德哥哥妥协,却从来没有伤害过我,无论是两年前还是现在,他一直把我捧在手心里,包括这一次受伤,也是夏初先说的我,他明知道自己和夏初动手的后果是什么。也依然不许别人说我一句不是。妈你想一想,如果当初你为了能够得到爷爷的认可拼死拼活地努力了两年,到头来是我爸先放弃了,和你说之前就是逗你玩的,我仔细想了想,我们在一起太困难了,还是放过彼此做朋友吧,你会是什么心情?”
祁岚动了动唇,她突然发现自己准备好的说辞根本不具备多少说服力,因为事实就是她从头至尾想的都是要怎样让女儿过得轻松幸福些,却根本没从严筝的立场思考多少。
可祁姗毕竟是她的女儿,正因为她知道那条路有多难走,才舍不得女儿去受那份同样的苦。
“妈,你没别的事想说的话,我就先走了。”看她迟迟没有组织好语言,祁姗已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他昨晚又只睡了两个多小时,我拿了饭得早点回去陪他,他看到我安心,也许下午还能再睡一下。”
说完这句话,祁姗也不等妈妈同意,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妈妈的书房,眼圈憋红了,愣是没哭。
下午再回去医院找严筝的时候也是先把他上下打量了一圈,确定他好好的,医院的医生没被爸妈授意干什么不利于他休养的事,才暂时放心下来。
她表现得那么明显,敏锐如严筝又怎么会察觉不出她的反常,再如何疲惫也努力笑给她看:“你真的不用这么担心,我已经恢复很多了,都不要紧的,不用所有经历都放在我这儿,你父母看到即便不怀疑,也还是会不开心。”
祁姗也想配合他笑笑,可看他左手打着石膏,额头绑着绷带,右手还因为实在吃不进饭输着营养液……她一颗心都被揪起来了,实在没办法对着他这副惨兮兮的模样笑出来。
“严筝,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好,会对你特别特别好。”她紧紧抿住唇,避免自己再哭出来,“有什么人欺负你,你都要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