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母用了力气,连枝被推到在床边。
她一时没了力气,望着她妈翻找存折的身影,冷笑着,“你到底是他姐,还是他妈啊?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你要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我?”
连母没有回答,继续找存折。
连枝吸了吸鼻子,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宿命感。
“你一直就这样,”连枝开口,语气很平静,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小的时候,我想买一个蝴蝶发卡你都舍不得,说那玩意儿有没什么好看的;可我哥呢?舅舅拿你给他的钱,去买价格贵好几倍的玩具汽车,眼睛都不眨一下。你总说,赚钱多么多么的不容易,多么多么的辛苦,所以我从来不敢乱花一分钱,多花一点,我都觉得无比罪恶,甚至到现在,我自己都在赚钱了,有时候看到喜欢的东西,我都觉得我不配你知道吗?你总说钱多珍贵,那你怎么不好好教育一下你弟弟?你怎么就对他、对他儿子那么大方?到他们那儿,这钱就不难挣了吗?”
连母顿住。
连枝捂着膝盖站起来,“你想给就给吧。”她说:“反正,也不是没有现在这么失望过。”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将埋藏在心底的话掏出来说。她以前总是积在心里,忍着,攒着,等不痛快的时候就出去哭一哭,安慰自己过两天就好了。今天第一次说出口,发现那些难以启齿的话,似乎也没有那么难说出口。只是,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很激动,会哭,可没想到,真正说出来时,却很平静,仿佛当事人并不是自己。
连母最后还是选择帮舅舅还钱,那些人这才放开了他。
舅舅活动疼痛的胳膊,说姐,你真是我亲姐。
连枝推开门离开了家。
舅舅在后面喊,枝枝这么晚你去哪里?
楼道归于平静,舅舅扶连母进屋里休息,又跟她讲,自己欠这钱其实是被设套骗了。
夜幕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人喘不过气。
小区外面没有路灯,换了平时,稍微有点安全意识都不会这个点在路上晃悠。可连枝发现,当人被其他烦心事环绕时,根本没有心情去担心另外的事。
寒风扑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生疼生疼的。
再走远一点,会经过一个小卖铺,前面有个公交站台,连枝过去时,最后一班公交车刚好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