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发给他小舅的那一个“滚”字开始,他就对她产生了兴趣。是兴趣,而不是敌意,敌意是他的表象。
但等他对上这号人,他又开始怀疑那一条消息的真实性。包括那支口红,虽然确定是她的,但慢慢跟她接触,又认为她不像是会这么做的人。
她只有在睡眠这件事上表现得十分强硬,孜孜不倦地给他打电话,又拟好一份错字百出的合同,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合同,正经的形式,内容却过分地猎奇。
他偶尔会想起她说“违约金20万”的样子,雁过无痕,好像没有什么事可以撼动她的决心。
她有侵略性的发色,投降性的眼睛,外表上就极具矛盾感。
她的人也一样。她不喜欢他身上的气味,他给她开窗的时候,她竟然以为他要打她——她分明不信任他,却可以跟他签订合同。
这一纸合同看上去是他占了上风,可仔细想想,从来都是倪末在主导,只有为了权衡利益,她才会适当地妥协。
她可以毫无灵魂地念借贷广告,可以在两人尴尬通电话时不笑出来。“明晚我给你电话。”“你有女朋友么?”这些听起来有些暧昧的话,从她口中出来,就变得一点也不暧昧。
她总是能给他“惊喜”。前一天答应对他们的合约关系进行保密,后一天就把他电话给了柴暃。还时不时没有任何预兆地挂他电话,他每晚兢兢业业挤出时间给她念书,她却没有任何留恋,只把他当办事员。
还会顶嘴,说自己不是外貌协会。其实这话已经变相承认他长得好看,所以他只是表面生气,她又发来消息,本质上是哄他,语气却跟“哄”沾不上边。
他也是后来才意识到,倪末可以轻易就掌控他的喜怒哀乐,偏偏她本人还是无意的。
后来喊她出来吃饭,是因为他没钱试吃新餐厅,这原因很牵强,他真要找人请吃饭,不必找到倪末那里。但说他想要见她,好像也没到那步,只能说是六成的机缘,三分的人为,剩下一分不可知。
这也是他第一次对倪末的长相有确切的感受,除了那句“不涉理路,不落言筌”,他说不出具体,只知道不拍几张照片他一定会后悔。后来他梦见她,她也总是这副鹅黄色裙子的打扮,三番四次被他变态地凌虐。
她前一刻还因为他喊她“小师妹”而脸红,甚至少见地骂他一句混蛋,后一刻就可以在警局坚决地说“我不可能赔钱”,再操起棍子拼了命砸车。
他那时候就在想,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那么小一副身躯,却蕴藏一股巨大的韧劲。
再后来,她又想让他给她补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