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开到南山,尧青叫了停。山下是片半开放式的湿地公园,台风夜后游客锐减。
尧青一个人走在湿地的羊肠小道上,回想这些天分裂似的生活——刘景浩一派的激情浪漫,和尧桂玉一派的琐碎现实,如同两只无形的壮臂,交错纠缠着,扼住他的喉,令他喘不过气。
他在长椅上坐了会儿,不知不觉,浑然睡去。再醒来时,已是凌晨。是一位清洁工叫醒他的——公园规定两点半后不再留人。
尧青一边说抱歉,一边往出口走。旁边走出一对父子,父亲背着登山包,里头塞得满当当的,他身上的汗衫,褪色褪得有些发黄。
他身边的儿子,盯着一窝许久没有修理过的糟发。睡眼惺忪地跟在男人身后。身上衣服也污黑一片,像是好几天都没换洗过。
“爸爸,”男孩揉着眼睛问,“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
男人带他坐到自己刚刚坐过的长椅上,从登山包里拿出一盒威化饼干和两瓶矿泉水,将饼干和水递给他。
“妈妈不要我们了。”男人神色惘惘。
男孩咬着饼干,喝一口水,这样饱腹感来得更快,可以节省更多饼干。
男人看着他吃,自己只喝水,威化饼干一盒只有十二块,这是父子二人三天的晚饭。
“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们了?”男孩又问,将啃到一半的饼干递到男人嘴边,“爸爸吃。”
男人努努嘴,将饼干推开,将头缩进夜色里,“妈妈嫌我穷,嫌我要不到工程款,所以不要咱们了。”
“爸爸为什么穷?”
“因为爸爸没本事。”
“爸爸为什么没本事?”男孩穷追不舍。
“因为爸爸穷。”
男人勉强一笑,又把话兜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