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安沁总说她是个抖体质,她看也是。
潜力十足。
杏疏回到温清礼的房间,掀开被子窝进去,拱起一个小小的鼓包。
不是她不想走,实在是她不知道温家老宅在什么地方。
万一又像上回在城南别墅那样,走好久也走不出去,那可惨了。
当务之急就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把这男的当回事,他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果不其然,杏疏走后的花厅里,刮起了一阵冷风。
她这么淡定?
早就知道今天要和他分开?
不,不应该,他没和任何人说过。
他可能给不了她一个孩子。
有了孩子,就有了牵绊,有了牵绊,就意味着要操一辈子心。
有了孩子,她就有风险。
生产的过程,不是谁都可以顺利的,他懂。
一方面,他不愿意她冒这个风险,这是之前就想到的,只不过一直被他可以忽略掉了。今天温夫人一提,他才明白这件事是躲不掉的,必须要有决断。
另一方面,他自觉还没有承担好做一个父亲的责任。
成为一个父亲,意味着什么?
在心理上,他始终无法接受世界上要产生一个自己血脉的延续。
说实话,他的处境并不比黑帮老大好多少。
他在,这个庞大的地下帝国尚且勉强维持;他不在,顷刻崩塌。
权力的更迭向来踩着血腥,自傲如他,也没有绝对的信心在功成身退之时安然无恙。
如果真的有意外……
留下她们孤儿寡母,如何过活?
没有了他的温家,是否会被旁支觊觎?
温家父母百年之后,又有谁会护着她和孩子?
温清礼的不自信——甚至可以说是自卑实在由来已久。
如果他还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上将,或许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从小受温老爷子军事教育的他,始终认为自己是站在正义一方。
可这几年来,谁看了不说一句他办的事儿有伤天和?
他没有办法。
他是这个国家暗处最锋利的刃,是绝不能认输的雄狮。
一旦败北,雄狮就会被年轻的狮王逐出狮群,在草原上自生自灭。
——当然,这不是说他没有东山再起的勇气,只是他实在是……
他不想做。
又不得不做。
事情被逼到这个份上,他不做,又有谁来做?
这样满手血污的他,杏疏不嫌弃,他不能。
他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虚伪得让人恶心。
权力带给他的快感远远不及与他心中的正义背道而驰的痛苦。
与她分开,是不得已。
却也是他必须做出的选择。
————
冷冷清清的卧房里,杏疏一个人在被窝里哭了个痛快。
怎么能不伤心,怎么能真的风淡云轻?
她想不明白,温清礼究竟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退缩。
她不止一次很明确地表明态度说她不在乎,这也被视而不见吗?
————
明亮的电梯间,温清礼偶遇了温夫人。
“今天无论你有什么安排,都取消。”
温夫人和善的笑容下酝酿着冷峻的风暴。
温清礼嘴上答应着,却完全没放在心上。
卧室门一关,谁知道他在干嘛?
更何况,他今天根本没打算回去睡觉。
不过还有件事得问清楚。
“她的裙子是您准备的?”
温夫人一挑眉,“臭小子,挺了解我啊?”
“好看吧?我新拿回来的高定,自己都没舍得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