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昀借坡下驴:“对不起,我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也没有办法想象自己和一个男人谈恋爱,所以……我觉得可能我们都需要审视一下彼此的关系,可能我还是离开比较好一点。”
“可是医生说过,你失忆大概率只是短期的情况。”
“可是要是我永远也想不起来呢?”李信昀深知没有可是,他就是永远也想不起来。
谌泓渟只沉默片刻,他伸手握住李信昀的手,李信昀缩了缩手指,但是却被谌泓渟紧紧拽住了,不容他挣开,叫他的名字:“阿昀。”李信昀下意识地朝他望去,正对上谌泓渟的眼睛,他的眼中似乎含着某种难言的苦痛,又像是深沉的情切,他的眸子漆黑幽深,如深不见底的湖,一眼望去仿佛就能让人沉溺了进去,不断地往下坠落,他的声音柔而轻,如缠绵的晚风,像是某种诱惑,又像是某种安抚,“就算你真的再也记不起来,我也会永远爱你。”
这样直白的、毫不掩饰的爱语从李信昀的耳朵冲进他的心脏,配合着谌泓渟那张动人的脸庞,如果拒绝的话,仿佛是一种罪恶。即便深知眼前的人是一名男性,即便深知这温柔的爱语并不是为自己,李信昀的心脏还是剧烈地跳动了几下,似乎催促着李信昀给予肯定的答案。但李信昀没有回以任何一种答案,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抹红色,红色正是来源于谌泓渟正握着自己的那只手——谌泓渟是拿输液的那只手握住李信昀的手的,大概是动作幅度太大了,以致于血液正顺着手背上的针头倒流进了输液的软管里。
“你的手!”李信昀急忙抓住他的手放低,阻止血液继续回流,好在发现得及时,血液回流比较少。谌泓渟则轻声笑了笑,然后宽慰着急的李信昀说,“没关系,回流得不多,一会儿就好了。”
这一个小小的变故打乱了方才的谈话,谌泓渟血液回流的情况恢复正常之后,他又继续了方才的话题:“其实记不记得起来也不重要,阿昀,以后来日方长,我们还有很多的机会创造新的记忆,”他神情有些哀戚,“不要走好吗?”
李信昀又想起来谌泓渟方才坦诚直白的陈情。谌泓渟的心意实在太过沉重,李信昀觉得自己难以辜负,却又承担不起。而谌泓渟继续说:“至少……在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时候,让我能够照顾你。”他望着李信昀,神情是真切地担忧与不安,像是害怕被抛弃的孩子。
谌泓渟一退再退,倘若李信昀继续固执,显得实在太过于心冷了。李信昀低下头去,然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11章 虚实
那天谈过以后,李信昀便正式和谌泓渟开始了“同居”的生活。
大概是顾忌李信昀的想法,谌泓渟并没有和李信昀住在一间卧室里了,自那天谈话以后,谌泓渟主动地搬去了客卧居住。谌泓渟已经退得够多,以致于李信昀便不能够再说什么离开、分开的话了,那样未免显得太不近人情,而且本来也就是李信昀占据了容昀的身体,始终是他理亏得更多。
谌泓渟还生着病。也许太久没有生病了,因此这场病颇有些来势汹汹的意味,好些天都没有痊愈,有些反复的低烧,磨得谌泓渟有些精神不济,所以这几日都在家中休息和办公。李信昀虽然很想要避开谌泓渟,但是同在一个屋檐下,总归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李信昀实在是很难以面对谌泓渟过于细腻和体贴的关心,因此只好长时间地缩在房间里。
因为李信昀的身体尚未恢复,谌泓渟为了李信昀能够更好地训练,甚至直接把别墅里原来的健身室改装做了李信昀复健专用的房间。小齐有专业的康复理疗师的资格,因此李信昀如今大多数时候随着小齐做康复训练。复健是个艰辛有漫长的过程,李信昀每天做完都累得不行。
因为今天阳光不错,于是他躺在露台的躺椅上晒太阳。
阳光很温暖,将露台上的草木气息都晒了出来,十分清新,让人觉得十分安宁。被阳光晒的昏昏欲睡的时候,李信昀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还有熟悉的苦橙香气从若有若无到愈来愈近。他微微睁开眼,便看见谌泓渟端着水和药盒站在他的旁边,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遮挡住了阳光,瞬间令李信昀的体表产生一种阴冷的感觉。
谌泓渟垂首望着李信昀,因为逆着光,李信昀看不大清他的脸色,只察觉到一种如同野兽一般的逼近感和压迫感,仿佛令人无所遁形。
“谌……泓渟。”李信昀疑惑地叫道。
这几日李信昀不再疏离地称呼谌泓渟为“谌先生”。因为谌泓渟觉得称呼“谌先生”实在是太生分了,让李信昀直接叫他的名字即可。面对着谌泓渟那张专注而恳切地望着自己的脸,李信昀实在是难以拒绝,他都没想过原来自己竟然是个颜控。而且恐怕也没有人能够拒绝一个美人这种并不过分的请求——不过是一个称呼,李信昀要是太固执己见,未免显得太大题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