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蒹垂下目光。
这是裴观烛第一次和她说起过往,虽然大概也只是看到井有感而发,这大概也是第一次,她从裴观烛口中听到他对过往曾带给他伤害的人说出自己内心的厌恶情绪。
但她偏偏,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她自己虽然也和亲生父母关心并不密切,父母忙于工作,夏蒹从小便和奶奶生活,但虽然父母无法做到正常人家该对孩子做到的陪伴,夏蒹也从来没有因此对他们产生过厌恶情绪,只是一直都十分平淡。
“夏蒹你其实,一直都很想逃离我吧?”
游廊另一侧吹来晚风阵阵,树叶沙沙蝉鸣不止,夏蒹看着裴观烛的眼睛,他面上带着清浅的笑,苍白指骨下是宫灯摇晃,夏蒹喉间干涩,没说出一个字。
“你想要逃离我,厌恶我,这我一直都知道,就像当年,我知道人跳进井中会死一般心知肚明,”他微微偏过头垂眼看她,兴许是垂下眼皮的缘故,原本美到锋利的面孔也好似神佛垂泪,月光一映,他苍白面容像清冷白玉,手揽着她的手,轻轻闭上眼,将她的掌心贴到了他自己冰凉的侧脸上。
“夏蒹肯定很厌恶我,你觉得我很自私吧?”他用面庞缓缓轻蹭她的掌心,视线微微抬起,“是吧?毕竟小暑那么漂亮,招世人喜爱,与我不同,我这样丑陋,世人都厌我,惧我,你肯定一直都很想离开我吧?”
“我”
夏蒹皱起眉心,“你为何”
总是说自己丑陋?
但相貌方面,对于裴观烛而言,大概一直都是一件无解之题。
因为裴观烛曾说过,他的理想型是来喜,那个细长眼厚鼻宽唇的傻奴。
夏蒹不想直面与他争锋:“于晚明而言,何为丑陋?何又为美?”
“丑陋,”他闭上眼,揽着她的手腕,夏蒹抿紧唇,被他带着,感受到自己的指尖一寸寸抚摸过他眼睛,鼻梁,嘴唇,最终,停在下巴,少年睁开眼,瞳仁儿盯住她,“这便是丑陋,而美,”
裴观烛放下她,抬起自己的手,冰凉指尖轻轻碰触过她的额头,抚摸过她的眼皮,好似用细笔在画纸上描绘五官轮廓,夏蒹睫毛微颤,感受到他指尖游离到她嘴唇,面庞有些发痒的抬起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