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雪慢慢弯下腰,把已经熟睡的方春生放到床上,脱下他的外套和鞋子,然后给他盖上被子。
她坐在床边,单手托腮,凝神看着他的睡颜。
小孩睡着时是最可爱的,哪怕是像方春生这样外貌有些奇怪的孩子,闭上眼睛,嘴唇微张,安安静静地像个小天使。
看了会儿,她将视线转向隔壁床,方寒尽正蹲在地上,将手提包平放在床上。
闻雪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其实,她在上车时就注意到这个手提包了,当时,她以为是送给洛维科夫教授的礼物,所以没有多问。
“春生的病历。”
方寒尽拉开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沓厚厚的材料,按顺序在床上依次摆开。
闻雪不禁咋舌:“这么多?”
她走过去,俯下身逐一翻看,最左边那份病历还是手写的,页面已经发黄发卷,落款时间是2011年8月。
闻雪默默推算,那会儿,方春生应该才几个月大,带他去医院的应该是方家父母。
视线继续往右,各种诊断书、ct图、住院单、甚至还有一份病危通知书,时间是2013年年末。
方寒尽见她视线定住,脸色逐渐凝重,便解释道:“唐氏儿抵抗力低,很容易感染各种疾病,那年他还不到三岁,得了肺结核,差点没命。这张病危通知书还是我签的字。”
闻雪心里百味杂陈。
她抬起眸,对上他的眼睛,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方寒尽苦笑了下,继续说:“你之前说过,我对他没有感情,之所以抚养他,是为了报答父母的恩情。其实你只说对了一半,感情这个东西很奇妙,就算是两个陌生人,也会在某个瞬间,突然就产生了情感的连接。我跟春生的情感连接,也许就是在签下病危通知书的那一刻。”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他要对病床上这个小生命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