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芷看着他身上这套黑色睡衣，有些迟疑。

是的，虞轻舟连衣服都没换，直接穿着睡衣出来送她的，原本说好送几步路，没想到现在要长途相送了。

“睡衣怎么了，不是正好方便睡觉吗？”他不以为意。

姜芷看他装傻，也不拆穿，反正来回折腾的也不是她。

车子启动，两个人头靠头，很快就睡着了。

“太太，太太，机场到了。”姜芷是被安迪叫醒的。

她迷蒙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窝在男人的怀里。

或许是靠在一起特别暖和，这一觉睡得无比舒服。虞轻舟还保持着这个姿势，睡态安然。

“老许，你直接送先生回去吧，等到家了再喊他。”

姜芷叮嘱司机，并不准备叫醒他。

虞慎年看到小儿子从外面走进来，还有些好奇：“你怎么穿着睡衣就跑出去了？晨练的新方式？”

“没，送小芷走了。”

“走就走呗，她不是昨晚说过了嘛，你怎么一副丧眉耷眼的表情，一大早看着让人窝火。”虞老头瞧见他这副萎靡不振的模样，没好气地嘀咕道。

“她背着我偷偷走的。”

“啊？你不是送她去了吗，怎么改偷偷走的？”这回可把虞慎年给整懵了，这孩子说话怎么前后矛盾啊。

“我在车上睡着了，她到机场没喊我。司机把我叫起来的时候，已经到家了。”

或许是穿着睡衣的缘故，虞总看起来像个六岁，能跟旺仔称兄道弟。

虞慎年被他一噎，直接翻了个白眼，举起自己的巴掌道：“看到你爹这巴掌没，一下扇过去，能把你的脸扇肿了。要试试吗？”

瞬间虞轻舟就不吭声了，老爷子长着断掌，扇人可疼了，他小时候又不是没挨过。

“清醒没？”

“醒了。”

敢说不清醒吗？不醒脸都能被打肿了。

“醒了就给我滚上楼换衣服去，没出息的东西，老婆去上班，把你脑子也带走了，说话跟个智障似的。”虞老头没好气地道。

姜芷到剧组的当晚，徐导为她接风洗尘。

一桌子坐了不少人，不仅有总导演、副导演，还有几名重要演员也都在。

姜芷被引到主位，她也没客气，要知道平时投资方也是做这个位置，如果有好几家公司投资的，那就看谁的占比大，哪个出钱多哪个坐主位。

如今这部剧就靠着她了，所以这主位她坐的理所当然。

“咦，这边是留给谁的？”

姜芷落座后，发现徐导坐在她的右侧，左侧空了一个位置，才是副导演。

“给小胡的，他马上到，路上堵车了。”徐导说了一句。

姜芷挑了挑眉头，她对这位小鲜肉都有些好奇了。

对于胡翩然这种小鲜肉，姜芷并不感冒，毕竟靠粉丝捧起来的，到底有几分真才实学还是未知数。

甚至剧组找他来演戏，恐怕也不是看中他的演技有多么厉害，而是为了他背后的流量，粉丝经济，想带一波热度。

不过徐导三番两次提到他，甚至还把她身边的位置专门留下，哪怕这位晚辈如此不上道，竟然在这种场合迟到，也有人替他兜着，足见这位小鲜肉的魅力之处。

“我们先吃，不用等他。”

“还是等等吧，徐导这么夸他，我们不等他不太好吧？”姜芷似笑非笑地说着。

顿时桌上的气氛一静，徐志峰也拿捏不准，这金主是不是生气了。

只是如果不吃的话，专门等一个晚辈，的确说不过去。

好在气氛正是僵持的时候，小鲜肉终于赶到了。

“诸位对不起，路上发生了连环车祸，幸好没牵连到我们，只是路封了，好不容易绕道赶过来。”

最先进来鞠躬道歉的人，明显不是小鲜肉，而是他的经纪人刘成。

“我们迟到了，先自罚三杯。小胡酒精过敏，我一人喝六杯好吧。”刘成一看就是常年混在酒桌上的人，说完这句话毫不扭捏，当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闷。

连口菜都不吃，面不红气不喘，简直是个猛士。

而且他灌完一杯，第二杯立刻就续上，完全不等人客套，直接开整。

或许其他投资商好这一口，但姜芷自己本身不碰烟酒，也不喜欢娱乐圈这些酒桌文化。

她皱了皱眉头：“停，我不喜欢这样。”

刘成端起酒杯的动作一顿，看向姜芷的目光，带着几分小心谨慎，似乎怕把她惹恼了。

“小胡是真的不能喝，他之前勉强喝过一杯，直接送进医院了，不是托词。要不让他以茶代酒？”

显然刘成误会了什么。

姜芷这才有时间看向小鲜肉，她刚刚被刘成那套都整懵了。

胡翩然长得唇红齿白，仪态极好，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一般，是时下小姑娘们喜欢的类型。

哪怕姜芷对这种款的小男生不感兴趣，依然得说一句，他长得是真好。

眉目如画，从里到外透着一股秀丽，而且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光看这长相就觉得如沐春风。

难怪能c位断层出道，就这副好皮囊，哪怕是她都愿意pick一票。

“小胡，你叫人啊？这位是姜芷，既是女主角，又是投资方，要不是她的出现，我们这部剧已经散摊子了。”徐志峰似乎觉得桌上过于安静了，立刻出来打圆场。

“姜姐。”他喊了一声姐，却始终低着头，看起来像是个社恐一般。

“来来来，敬姜总一杯。”刘成塞了一杯茶给他。

姜芷摆摆手，“不必了，坐下吃饭吧。”

一杯茶还要敬，到时候再逼着小孩儿说什么敬酒词，胡翩然尴尬，姜芷也没有舒服到哪儿去。

实际上她就想安稳地吃顿饭而已，但是这种情况根本避不开，无论到哪个剧组，都得整这一出，她也不会特立独行。

姜芷本来以为这就完事儿了，可以安稳吃饭，没想到她拒绝之后，刘成的表情倒是有些僵硬。

还是一旁的薛帆看出些什么，连忙安抚道：“这顿饭就是大家热闹一场，庆祝本剧再次开机，也认认人而已，不讲究那些虚礼。姜芷很好说话的，没有那么可怕，不信你们问徐导。到时候一起拍戏就知道了。”

姜芷真有些饿了，在家里三餐定时，每天还有下午茶，今天吃得有些晚。

她埋头吃饭，不怎么说话，就导致桌上的氛围不咸不淡，全靠薛帆和刘成两个经纪人撑着。

突然，她的手机亮了起来，点开一看是薛帆给她发微信。

薛帆：老板，你说几句话，桌上的气氛很尴尬了。

薛帆：你一直吃饭，其他人以为你没兴致，看看刘成，汗都流到脖子根了。

他很理解刘成的顾虑，经纪人经常人际交往，所以对于其他人的情绪很敏感。

他们最怕遇到两种人，一种是那些吃喝嫖赌的二流子类型，兜里有两个钱，手里有点权，就混吃混喝，还喜欢随时随地揩油的。

另一种就是特别高冷，摆明了不配合，看起来像是个刺头儿，随时随地准备给人穿小鞋的。

显然一个劲干饭的姜芷，被刘成自动归为第二类。

姜芷拧眉，立刻噼里啪啦打字。

——怎么跟老板说话的，这气氛尴尬不是你的事儿吗？要不然你以为我带你来做什么？

——你跟他唠啊。

中途她去了趟洗手间，在水池边上洗手的时候，胡翩然竟然从右边的男厕里出来，两个人站在相邻的水龙头旁。

姜芷抬头，通过镜子看了他一眼。

他今年才二十岁，长得又嫩，看起来还像个小孩儿一样。

她有些体会到，女粉丝们当妈的感觉了，如果是旺仔长大了，估计也会有些社恐吧。

“刚刚吃饱了吗？”她客套地询问。

国人打招呼总喜欢以“吃过了”开头，用这么通俗的话提问，准没错吧。

明天就要拍戏了，两人还有不少对手戏，所以尽快熟悉一点也好。

胡翩然关上水龙头，迟疑了一下，才道：“我不吃屎。”

姜芷：“……”

好吧，她不该在他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问，时机不对。

万能的问候语，也有不灵的时候。

“你吃饱了吗？”他转过头来，第一次直视着她的眼睛。

姜芷一愣，他有双特别漂亮的眼睛，她形容不出来。

明明和常人一样是黑色的瞳仁，但是她却总觉得看到彩虹，大概是她出现了幻觉。

“你的眼睛很漂亮。”姜芷忍不住夸了一句。

这回轮到胡翩然愣住了，他认真地看了她几眼，似乎在打量什么奇怪物种，转身便走了。

一直到人都离开了，姜芷才回过神了。

“哎，我也不吃屎！”她想起刚刚的问题，连忙想要解释，可是人影都不见了。

“这小鲜肉怎么这么奇怪，不会是以为我默认了吧？我真的不吃屎哇。”姜芷嘀嘀咕咕地往包厢走，边走边憋气。

她也是嘴欠，非要问一句做什么，保持着高深莫测话少的形象不好吗？

席散了，坐在车里，刘成一直很紧张，念念叨叨个没完。

“哎，这个姜芷看起来不说话，也不提要求，还有徐导他们帮忙背书，直夸她人好。但其实这种最难搞了。”

“她不提要求，等着你主动凑过去呢。还不如前几个投资方呢，虽然急色，但是好歹表现出来，就怕她想泡你还不说话，一直给你穿小鞋折磨你，直到你忍受不了才做出暗示。”

“妈的，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有几个臭钱就不得了，觉得自己是世界中心，所有人都围着转……”

刘成很焦虑，他手心里到现在都是汗，这顿饭吃得是真难受。

姜芷一直吃，根本不说话，至于她带来的那个叫薛帆的经纪人，更是嘴巴严，看起来天南地北一通吹，但实际上什么都没说，一句话都套不出来，简直可怕。

“姜总不是那种人。”

“你说话了？”刘成又骂了几句，才反应过来旁边的人开口了，顿时惊讶地看着他。

胡翩然无语地看着他，这经纪人要不是个热心肠，早被他换掉了，耳朵也不好使。

“说了，她和之前那一拨赞助商不一样，不想睡我。”

“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