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那年,一个雪夜,轻夏为了出国进修舞蹈,和尚且幼稚,对未来还没有展望的许淮说了分手。
许淮在雪地里吹了一夜冷风。
他毫无疑问病倒。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晚上,许淮从朋友们口中得知,轻夏是今晚的航班,虽然许淮嘴上放了狠话,但还是想见她一面。
他拔了手上打点滴的针管,穿着拖鞋在路上拦了一辆车,就往机场赶去。
可他还是迟了。
留给他的只有机场附近鲜血淋漓的车祸现场,支离破碎,穿插着警笛声和救护车的锐鸣。
他听见人群议论,说出车祸的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他开始疯狂给轻夏打电话。
然后他听见铃声,他无比熟悉的旋律,在车底响起。
那是他喜欢的《烟花易冷》。
许淮猩红着双眼,疯了似的拨开看热闹的人群,也看到了把轻夏死死困在里面的私家车。
车窗玻璃没有破碎,轻夏苍白的脸颊染满了血,就那样永阖着眼睛,触目惊心地刻在许淮脑海里。
他忽然紧紧攥着心口,仿佛被人掐住咽喉,根本喘不上气来。
许淮拼命挣扎,猝然昏迷。
再醒来的时候,他忘了很多事,但开始害怕封闭的空间。
尤其是封闭的汽车。
他开始全世界寻找轻夏。
身边的亲人和朋友心疼许淮,近乎可怜他,谁也没有去戳破他的梦,就连许锋这样在商场上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男人,对儿子最重的一句话也是:
“许淮,别发疯了,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她的。”
没有人敢跟他说轻夏死了。
因为连他自己都不信。
他执拗且自私地封存了记忆,把有关轻夏的回忆停留在那个雪夜,停留在她说分手的画面上。
他告诉自己,如轻夏那样薄情的人,一定在世界上某个角落好好活着。
他告诉自己,只要他出名,出现在各个银屏,就一定会被看见。
许淮整整欺骗了自己7年。
他骗着骗着,把自己骗成了当红小生,连国外都有了关于他的报道,但轻夏依旧杳无音信。
是啊,他早该知道的。
许淮单膝跪在曾经喜欢过的女孩子面前,替她点燃了一柱香。
烟雾熏人,缭绕过他的眉眼,他眼眶含泪,喉结滚动压下哽咽后,终于肯对轻夏道歉。
说一声迟来的对不起。
对不起,应该早点来看你的。
可是轻夏,你喜欢过的那个男孩子太懦弱了,他懦弱到需要你的妹妹,需要容婴去推一把,才肯来到你的碑前。
才肯亲手打碎困住自己的一场梦。
他甚至……
再次喜欢上了一个人。
那个人,还是你的妹妹。
许淮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就像他无法释怀当年与轻夏分手时,年少无知的自己放过的狠话。
轻夏提出分手后。
许淮说:“你滚。”
“我永远也不想再看见你。”
多可笑啊,他真的再也看不见轻夏了。
这两句话就像骨中针,肉中刺,狠狠将许淮钉在耻辱柱上。
也让他饱受折磨,在无数个夜里辗转反侧,天黑的时候,许淮把自己困在噩梦里,白天的时候,他也并没有醒,而是将自己困在另一个梦里,他自己打造的假象里。
因为悔恨,许淮无法承受,他只能通过遗忘,去苟且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