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暮色里,那个身影残缺,樊波涛压着黑色的鸭舌帽捂着胳膊小跑而来,手上还疯狂地滴着血。
楚祈亲眼看见,他靠近时,棉布短袖黏在血肉里,凌乱的筋膜与组织结构暴露在血腥的空气之中,伤口青青紫紫还往外冒着恶心的黄色带泡沫液体,汗臭夹着铁锈味涩得她双眼发痛,樊波涛满头大汗,脸上因为沾满新鲜的泥土而显得无比肮脏,他狼狈地低着头,两颊的汗水甚至顺着两边的鬓角流下也不肯脱帽。
年幼的楚祈不知道樊波涛为什么是这样的打扮来陪他们到游乐园,甚至懵懵懂懂地扁着嘴抱怨。
爸爸,你怎么现在才到?
我和妈妈都等了你好久。
可没想到,等他更久的,是警车。
楚祈没法忘记,那个傍晚,在游乐园外鸣笛声是如何割裂欢笑,黑白相间的警车下乌泱泱地下来批人,警察叔叔们带着手铐向他靠近。
樊波涛就这样被带走。
还一带就是二十来年。
父亲,到底是一个如何的词?
楚祈已经快要对这个名词模糊。
楚怀霞愤怒发话:“那死老头现在跑哪儿去你知不知道?”
楚祈吃痛地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别联合这你那个混账老爹又瞎糊弄我!”
“真不知道。”楚祈脱掉高跟鞋,赤-裸着漂亮的双足轻轻地挪到沙发上去,她仰躺在真皮沙发上,全身随着内部的弹簧起起伏伏,胸口处零落的项链逐渐发凉,冰得她心口一阵寒痛。
楚祈说:“就这样吧,挂了,我明天还要上班。”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