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想对你为所欲为 川澜 4501 字 2024-01-03

“天啦老公我给你揉腿,你让我舔颜!”

“虽然坐着轮椅穿白大褂,但是身材也绝了啊,貌美天才还位高权重,几张偷拍生图比那些明星工作室写真强几万倍吧,这种水准的天之骄子怎么就残了,好可惜……”

沈禾柠想当场把那些强调她哥哥残疾的博主都给亲手撕了,看见一堆表白的更气闷,但还是控制不住往下翻的手,一张张保存那些她没有的偷拍照,单纯文字的就飞速掠过了。

然而几秒后,她手指突然停住,眼睛有短暂的茫然失焦,而后立即往上滚动页面,来回找了几次,才定格到其中某一条微博上。

比起其他人的激亢,这条显得极其简短冷静,没有配图,博主本人也粉丝量极少,虽然带了话题,但底下没有任何评论,只有孤零零一行字——

“没想到会在热搜上看到他,四五年前接触过的患者,车祸落水,一条腿废掉,可惜神仙蒙尘。”

沈禾柠怔怔盯着这行字,每个字都认得,连在一起又组成她难以理解的惊悚含义。

哪有四五年,哪有什么落水。

哥哥亲口说过,他是两年前在德国意外出了一场车祸——

沈禾柠急促抽紧的神经被什么嗡然拨动,在身体里发出震耳欲聋的颤音。

她嗓子干涩地吞咽着,有些散落的锋利碎片在短短一句话里自动开始组合,碎裂边缘割着她的心脏。

她手指发出战栗,点了几次才点进这个博主的主页,双手重重打字给对方发私信,问她到底知道什么,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有回复,找不到其他任何联系方式,沈禾柠逐渐觉得呼吸艰难,太阳穴里泛起针刺一样的胀痛。

怎么会这么巧,四五年前,落水……

他还刚好在临床试验手术的前一晚出差,结束后他就住了院,远超过普通摔伤的严重症状,他面如白纸地躺在病床上,发着高烧求她抱抱他。

沈禾柠的心脏被透明绳索缠住,一寸一寸往里勒,激得眼眶灼热。

这代表什么,一条陌生人发的微博……能代表,舅舅口中的临床试验对象,那个独自承受了九个小时非人折磨的腿伤患者,根本不是别人,就是她的哥哥吗?!

那为什么哥哥不能直接告诉她,这哪里需要隐瞒!

沈禾柠感觉到眼前铺着一张能覆盖她整个人生的弥天大网,薄得好像伸手就能抓破,看到背后的一切,她的手已经放到了前面,不知道是恐惧或者不能置信,硬是停在那里,不敢再往前一分。

她手腕抖着端起杯子,不停喝水,嘴角连着小巧下巴都被润湿,紧接着拨通舍友舅舅的电话。

一次不接,她就继续打第二次,直到被接通。

“禾柠,不好意思我这边忙,大家都去灾区了,剩下我在研究所焦头烂额——”

沈禾柠死死抓着手机,一字一字问:“舅舅,大家是指谁。”

舅舅一顿:“就是上一次手术的阵容,基本骨科全明星。”

沈禾柠咽喉堵得吐字困难:“都去了,是紧跟着圣安医院的脚步吗,除了支援灾区骨科以外,还有没有别的理由?!”

舅舅谨慎地收住话题:“怎么问这个,到底出什么事了?”

沈禾柠手指攥着衣服,深深吸气,装作心平气和说:“没怎么,只是好多天过去了,想问问那位试验对象的情况,手术那么艰难,他到底为什么……”

她压住哽咽:“为什么非要坚持受那些罪。”

比起医疗机密,这种无关紧要的闲谈倒是显得好回答很多,舅舅想了想道:“我还真的问过,他那人性子挺冷,不爱说这些,架不住我想缓解他疼痛问了好几次,最后他就答了我四个字——”

他认真说:“为了求婚。”

沈禾柠涨满的脑中顷刻间轰响,炸出满腔碎片。

手术当天的分分秒秒都倾泻般回到眼前,舅舅当时描述患者痛苦的每一句话,全部成了尖长的刺,最后尽数落到男人病榻间的那句话上。

“哥哥想用这条腿,跪下来跟柠柠求婚。”

舅舅听出她声调不对,忙追问情况,沈禾柠愣愣靠在椅背上,低喘着反问:“舅舅,刚才我问你大家去支援的特殊理由,现在我替你回答,比如……你们唯一一个受尽折磨从手术台上下来的试验对象,是不是先一步带队去了灾区?”

听筒里猛地寂静。

“是不是那个‘大家’里面,本身就包含了试验对象本人?”

舅舅张口无言。

“是不是……四五年前出了车祸,跌进河里被脏水污染,到现在除了接受临床试验,就只能截肢的人,是——”

她声音轻微,不忍心说出那个挤满胸口的名字,缓缓问:“是我男朋友,薄时予。”

舅舅隔了一两分钟才彻底读懂她话里的意思,长长吸气几次,难以置信问:“你始终在担心的人,是薄时予?!怎么可能,连最基本的腿伤时间都对不上,你是不是哪里弄错?”

他谨慎道:“小姑娘,别在网上看到了什么热搜,就——”

沈禾柠突然抑制不住,涌出眼泪说:“他是我男朋友,他要求婚的人就是我!我在今天以前始终以为他车祸两年,他何必瞒着我年份和细节,到底有哪里不能让我知情,必须避开我的!”

她的尾音戛然而止。

激烈反应下不小心伸向那张大网的手指,隐隐捅破了一个角落,流出某个人寂然无声的经年爱意,发出全世界都在坍塌陷落的刺耳巨响声。

沈禾柠止住所有哭腔,定定看着虚空中的某处,她把手机话筒紧贴在唇边,浑然不知自己误碰了挂断键,通话已经结束了。

她胸前急促起伏许久,才半梦半醒一样问:“他是哪一天出车祸落水的,地点在哪,当天什么天气。”

她手无意识落在自己健全的右腿上,用力扣住膝盖,在不足千万分之一的轻微疼痛里,代替并不存在的对方,艰涩地把几个字从齿关间挤出来。

“是四年前的中秋夜吗,琴河边大桥,当天下了暴雨,一个十五岁的女生因为不想被带走,从家里高烧跑出去,被一辆酒驾的越野车撞下河,有个人……”

她犹如跌进真空,感官全部被封闭,只有不断回旋的剧烈心跳和血流声,一遍一遍冲刮全身,机械地往下说。

“有个人从背后冲上来把她抱住,给她挡了所有伤害,因为她濒临昏迷,不记得身后人的身形和声音,只有模糊的别怕两个字,从医院醒过来以后,坐在床边的女人受了一点轻微的皮肉伤,却告诉她——”

“是妈妈保护了你。”

“而你那么割舍不下的哥哥,哪怕你落水差点出事,也从来……从来没有回来看你一眼过。”-

晚上八点,沈禾柠身上胡乱裹了一件连帽的大衣,半张脸都被遮住,手上提着一个不算大的旅行包,脚步虚浮地走出宿舍。

她站在楼下淅沥的细雨里,给几乎从未主动联系过的人打了一个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来,语气惊喜不已:“柠柠,今天怎么有空给妈妈打电话,是学校里遇到什么事了吗,还是钱不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