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仙人来了吗?贺兰浑下意识地握住腰间的剑柄,下一息,树丛中无声无息走出一个手中提剑的男人,锐利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转:“误闯进来的凡人?”
贺兰浑打量着他,三四十岁的年纪,褐衣草鞋,蓬乱的发髻上插着一根木簪,手中拿着的也只是寻常铁剑,这模样,与失踪那些人口中的神仙,相差却是有点远,难道是被困在山里的乡民?
纪长清的目光在男人身上一掠,问道:“道门中人?”
他褐衣被风吹起一角,露出腰间系着的一面青铜八卦,他头发虽乱,但挽的是道士髻,木簪乃是桃木簪,虽然手工粗糙,却是一件锻炼过的法器。
男人的目光落在纪长清发髻上的云头簪,也认出是件锻炼过的法器,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原来是位道友。”
连忙合掌行礼:“在下赵凤台,敢问道友名讳,宝山何处?”
赵凤台?贺兰浑吃了一惊,他就是百年前入山后一去不返,据说已经成仙,还被附近乡民修了庙宇供奉的赵凤台?来的路上他专门去庙里看过,神龛中供着赵凤台的塑像,据说是依据他真人的模样所造,此时看眼前的男人浓眉大眼,四方脸膛,与那塑像果然有七八分相似。
轻轻扯了下纪长清的衣角:“仙。”
他凑在她耳边说得很轻,但赵凤台已经听见了,转脸向他一看,想要询问时,纪长清先已开了口:“玄真观,纪长清。”
她澄澈的目光看着赵凤台:“你是百年前得道飞升的赵凤台?”
赵凤台浓眉一挑,露出几分惊讶:“原来外头是这么说我的?”
他似乎极是感慨,低声重复道:“原来我已经成仙了?”
纪长清不动声色看着他,他身上道门中人的气息并不浓厚但还算清正,他双目双手都不带煞,应当不曾杀过人,他的容貌与庙中的泥塑的确有许多相似,只是他这个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却是十分可疑。
赵凤台任由她打量着,脸上带着惆怅的浅笑:“我正是那个百年前那个赵凤台,不过,我并没有得道飞升,我只是被困在山中,一直没能出去。”
既是困在这里,为何他容貌年龄依旧是百年前的模样,而那些出山的人却已经老了那么多?纪长清问道:“你被困百年,为何没有变老?”
“竟然有一百多年了啊,我一个人在这里待了太久,已经不知道时间了。”赵凤台轻叹一声,“道友可能还不知道这山中的玄机,此山只有昼夜,无有寒暑岁月,只要找对了方法,留在山中就能青春永驻。”
青春永驻,岂不是与成仙无异?也就难怪外面都说,阴隐山有仙。纪长清与贺兰浑对望一眼,那些变老的人呢,难道是因为没找对方法?问道:“百余年间,这山里只有你一个人?”
“并非如此。”赵凤台细细打量着她,露出了惊讶,“我观道友身法气息,修为当远比我高明,是为何事入山?”
“我们是来找人的,”贺兰浑凑过来,“我妹妹几天前在山里失踪了,前辈可能见过她?十四岁,身高到我这里。”
他在胸前比了下高度,见赵凤台皱着一双浓眉,摇了摇头:“我不曾见过这么个人,不过凡人进山,凶险万分,需得尽快找到令妹。”
他收剑入鞘,抱拳道:“尊驾如何称呼?”
“在下贺兰浑,”贺兰浑拱手还礼,看向他腰间剑,“前辈刚才提着剑,可是有什么事?”
“我在找五通。”赵凤台脸上的杀气一闪而过,“他们几天前闯进山中,还带着个怀有妖胎的凡间女子,若不能及时取出妖胎,那女子必死无疑。”
五通,黑驴,溯州那个怀着妖胎的女子。金龟的招供霎时间划过脑海,贺兰浑急急追问:“闯进来的是黑驴?”
“不错,”赵凤台有些惊讶,“你们怎么会知道?”
话没说完突然心念一动,赵凤台抬头,看见山巅处一团浓黑云雾,随即暴喝一声:“哪里走!”
铁剑激射而出,赵凤台人随剑意,化成一道褐光冲向山巅,纪长清看过去,浓云中一个瘦长的男人时隐时现,神格掩不住本体,正是五通中排行第二的黑驴。
当!赵凤台手中铁剑激射刺过,对上黑驴手中的一件似铁非铁的兵刃,火花四溅中赵凤台一连后退几步,嘴角有细细的血痕蜿蜒流下,随即扯下青铜八卦掷向黑驴:“快交出那女子!”
“区区凡人,也敢与我作对。”黑驴兵刃一转,当!青铜八卦斜飞着落下,“你这百年修为,今天就交给我吧!”
话音未落,深黑夜空突然变成澄澈的青碧色,远处传来纪长清淡淡的声音:“御天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