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色彩终究不是属于他的,衡宁再次埋下头,把周围的街景藏在视野的尽处,把路途变得匆匆。
敲开温言书家的门,暖气再次让他冰冻的身子融化些许。
明明是来宽慰人的,在看到温言书的那一瞬间,他反而觉得自己得到了一丝安慰。
“来啦?”温言书穿着睡衣,弯着眼睛说。
这人只要稍感疲惫,声音就会有一点沙哑,今天格外有些明显。
似乎是感到喉咙有些不适,他拧起眉,几不可闻地清了清嗓子。
“又感冒了?”衡宁顺手带上门,不让冷风再往家里灌。
“没有。”温言书摆摆手,笑道,“之前嗓子坏过,就总容易出问题。”
衡宁看着他不出声,那人便心领神会,知道他在让自己说出来,于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之前有人给我水里加了胶水,烧的。”
衡宁第一反应就是眉头紧锁,那人似乎一直拿显微镜盯着他表情看一般,连忙安慰道:
“不过人已经关进去了,不用担心,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衡宁的动作愣了愣,半天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以为自己已经替他挡住很多了,衡宁心想,这得招多大恨,每天才活得像在法治社会之外一般,连喝口水都得四处防着。
正局促地想说些什么,温言书从厨房端出杯热豆浆给他:“来,暖和暖和。”
腾腾的热气又把衡宁的视线给模糊了。
总有什么东西会阻碍他们面对面的视野,衡宁接过那杯子,心不在焉地喝起来。
他很久没买过豆浆喝了,自己过日子总不会那么细致,加上能动手的绝不花钱的本能,这样香醇的味道,早就已经被他忘记在很久之前的记忆里了。
温言书正坐在他对面,笑着,身子向他微微倾来:“之前你下早读总给我买,喝习惯了戒不掉,北京这边儿的又味道不一样,我就学着自己做了。”
那人展开回忆的语气太过自然,衡宁的手指紧了紧,这一口顺滑细腻下去,一些记忆就像是烟火一般在脑海里噼里啪啦绽开来。
高中那会儿,衡宁不止一次悄悄抱怨过这人为什么不吃早餐——明明不穷,非要犟着用早餐钱买电子产品,不好好念书,成天偷摸着在学习机上看小说。
看小说就算了,衡宁承认这人偷摸着开小差从不会影响别人,但他身体又虚,不是饿得胃疼,就是低血糖咚地一声栽在他身边。
他有时候真的很怕这人就这么把自己饿死了,于是就狠下心,每天把自己的早餐钱扣一半出来给他买豆浆和豆沙包。
他倒是不会客气,衡宁不止一次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心想,只知道说谢谢,也不知道给自己留点儿。
事实上,温言书吃饱肚子的时间里,衡宁有一半时间是在挨饿的。
现在这人走出来了,在朝阳区有自己的房子,想喝豆浆甚至可以自己做,再也不会吃不饱了。
衡宁心想着,倒是松了口气——时间倒也不只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变坏。
沉默地喝下这杯豆浆,衡宁整个人暖和起来,对方似乎一直在耐心等他喝完,直到他抬起头,温言书才开口说:“谢谢你。”
衡宁脑袋空了一下,以为他在说以前“包养”他喝豆浆这么回事,就听那人说:“这段时间大家总抽空陪我,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