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京去往边境的路途遥远,此时虽过寒冬,可天气尚未回暖,一路上出行实在难熬。
队伍停靠休息,盈欢下了马车走动走动,舒缓筋骨。从上京出发已经快半个月,盈欢紧了紧斗篷,有些忧心忡忡地看了眼前面。
随行的大多是拱辰司的人,都是傅如赏从前的下属,一听说这事,便自告奋勇要互送傅夫人去。
一路上他们对盈欢也格外关怀,看她眉目中郁色难解,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上前来安慰道:“夫人,你别担心。大人福大命大,一定平安无事的。”
盈欢勉强扯出个微笑,点头,又向他们道谢。暂时休整过,便又重新上路。
如此走走停停,行至北燕与南墨边境已经过去两个月,最后停在济城。济城是北燕最难的一座城池,也是军事要塞。傅如赏便是在这里做将军。
距离他离开已经四个月,眼看着春天的尾巴也要收起。
听闻是傅将军的夫人,将士们都出来迎接,对盈欢十分礼让。为首的副将犹豫着开口:“是弟兄们无能,没能保护好傅将军。”
盈欢跟着他们来到傅如赏从前住的地方,打量这简陋的军帐,又听得这话,一时红了眼眶。
她转过身去偷偷用手背揩去眼泪,故作微笑地招呼他们,又问了好些情况。
他们说,傅将军英勇无畏,总是一马当先,奋勇杀敌,连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似的。盈欢知道,他就是故意的,他心里难受,只能这样发泄。
短短四个月,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盈欢听完之后,在他帐中兀自坐了许久,心忽然空了一大块。
她心里始终是不信的,可听他们一个个的话,好像这就是真的。但是他们也说,并未找到尸骨,又让她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夜里她宿在他帐中,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冷酷的脸,他冷冷地看着自己,好像从未认识过自己似的。
盈欢夜半吓醒,一脑门的汗,她擦去汗,披了衣服出来,望见头顶明亮的月。南墨大败,军队早就退回去,如今这一边十分太平,又安静。风吹乱她的碎发,一眼望过去,在皎洁月光下,仿佛还有些凄凉。
战场,不知埋尸骨几何,怎么能不凄凉呢?
盈欢没叫醒宝婵,也没吵醒任何人,独自漫步。她心里揣着事儿,一时不觉,便走出好远。
待缓过神来,已经忘了自己身处何方。只有一轮莽莽明月,挂在空中,远处的山峦隐约在乌云中,可见一个轮廓。她看着四下陌生的环境,被风一吹,没来由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