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天已经在城内东躲西藏了好几日,那日他爹和他说快走,他是不肯的。他不知道为什么爹要束手就擒,倘若是他,肯定会选择奋力一搏。
程少天自然不会想到,倘若奋力一搏,便是公然谋反。可他们有什么资格谋反呢?他们是有城内的兵力,然后呢?
这必定是一条死路。
程敬生只得断尾求生,无论如何,先将儿子送走,倘若他争气些,还能再找机会回来救他。即便他不争气,也好歹没断香火。
但程少天并不这么想,他一夕之间跌落云端,不再被人左右奉承,反而如过街老鼠一般。他是在心里恨极,又想到爹的处境,更是悲从中来。他猛地一拍桌子,决定一定要把爹给救出来,再给那个姓傅的一点教训。
他们人多势众,他虽然打不过,可是他可以想点别的办法,比如说,他那个肤白貌美的小娘子。他虽然打不过那个姓傅的,但可以将那小娘子掳走,给他一些教训。
程少天想得轻松,没想到事情实行起来如此艰难。
首先,城内情况反转,到处贴着他的通缉告示。他从前又颇为放肆,因此城里大多数人都认识他,他出入都难,只能吩咐底下人去做。可他如今剩下的人手又不多。
其次,他就这么点人,根本突破不了重围,救出他爹。
再次,他也根本摸不到傅家那小娘子。
好在苍天有眼,终于有一天,让他等到那姓傅的和那小娘子一道出街。程少天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个机会,便被这喜悦冲昏了头脑,一时冲动便冲了上去。
原本二人身侧连个护卫也无,却在程少天冲出来那一刻,从周遭多出数十人,着暗红色官服。
那是拱辰司的官服,在上京令人闻风丧胆。但在千里之外的江南,程少天还要费力辨认一番,才敢勉强确认。
傅如赏回来当日并未着官服,因而程少天还不知晓他的身份,这会儿不可置信地瞧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倒是后知后觉。
传闻拱辰司新任指挥使年轻有手段,只不过人生得颇像地狱罗刹,阴森可怖。
年轻,对得上,姓傅,也对得上,总是阴沉着脸,也对得上。
程少天这时候终于感到一丝畏惧,听闻这傅如赏连自己亲爹也毫不手软,在他手下,只有生不如死的份儿。
他想起程敬生,也不知道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一时间有些悲愤,面目狰狞之中唤了声爹。而后
他已经明白这是引蛇出洞,他们就是故意引他出来的。他啐了声,指着傅如赏骂道:“你这无情无义的恶鬼,你放开我,你竟情愿用这美貌小娘子做诱饵。”
傅如赏眸光一冷,冰冷的剑贴着他脸颊轻拍了拍,语气轻蔑:“你爹这么费尽心机把你送出来,真是白费功夫。来人,带回去。”
程少天忽然聪明起来,临走之前,程敬生告诉他,我已经尽力将你摘出去,你别怕。
他挣扎起来,喊道:“你凭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罪?”
他趁机挣脱开束缚,眼尖瞥到压着自己那人的佩剑,又瞥了眼高大男人身后的娇弱身影,竟拔剑冲向盈欢。
盈欢自上回事后,对这些陌生男子多少有些畏惧,因而本就躲在傅如赏身后。傅如赏眼疾手快,更是挺身而出,挡在她身前。
程少天没学过武,因此出去作威作福也多靠家丁与程敬生的权势,是个绣花枕头。这一招落下来,哪怕用了十分力气,也才堪堪砍进一寸。
拱辰司的人原是看他绣花枕头,才没太过认真,但真出了事,立刻便反应过来,将人拉了回去。程少天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着,傅如赏瞥了眼。干脆的一脚踹在他腿上,程少天惨叫着跪在地上,押送他的人趁机给他嘴堵上,终于清净不少。
这点伤对傅如赏而言,其实算不得什么,他根本不在乎。但盈欢十分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