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欢看着那姑娘上了晁易的马,又蹙眉,喃喃:“孤男寡女,这样不大好吧……要不让她过来与我们同乘?”
傅如赏淡淡开口:“我与她也素不相识,左右晁易与她还有些渊源,她亦没拒绝。”
盈欢闭了嘴。也是,若是待在这儿,气氛只怕更尴尬。
她微垂眉眼,昨日与傅如赏逛了一下午,他破费不少……还有,这样子倒挺像一对寻常夫妻的。
她思绪微微走神,一回神便见傅如赏盯着她脸看,似乎要盯出个窟窿。她一时脸热,将头低得更下。
马车已经慢慢地行驶起来,轻轻地晃着,有清风吹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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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中的女子坐得端正,可莫名有清幽香气扑鼻,晁易有些不自在。
那女子还不时与他说话:“你姓晁么?我听他们叫你晁先生?你是教书的么?”
晁易言简意赅道:“不是,是少爷抬举我,称我一句先生,其实我不过是一介武夫。”
她似乎更兴奋:“你会武?那真棒,我也想学,可惜我家里人不同意,他们说,姑娘家就得有姑娘家的样子,不许舞刀弄剑。”
晁易不知该接什么,便沉默,听她说:“我……我叫云秀,其实我是从家里跑出来的。”
她似乎找到了个倾诉的口子,喋喋不休地说下去:“我……其实我是府会人,我家也是……做生意的,有些小钱。打小吃穿不愁,本来日子也挺幸福的,可是我娘前些年死了,死了之后,我爹又娶了后娘。后娘不喜欢我,还很快生了个大胖小子,我爹本来也对我很好,可自从娶了后娘,对我也越来越差。我后娘见我年纪大了,便要把我嫁给一个同样是做生意的糟老头子,听说那老头子都快六十了,孙子都有七八个。我自然不肯,就偷偷跑了出来。可是……前些日子,我听闻我爹生了重病,我又担心他,想回去看看他,又怕我后娘。我一时不知怎么办,这才想着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哪知道被你们救了上来。”
云秀说着又要抹泪,晁易最见不得这些,听着可怜,他心软安慰道:“人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命最重要。只要留得命在,一切都会有转机的。你不该轻生。”
云秀点头:“晁大哥教训得是,我昨日打你,其实是因为我当时想着你们为何要救我……实在抱歉。”
晁易道:“好在你不是将我当成那非礼之人。”
云秀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又道了声歉。
从他们落脚处抵达府会,刚好暮色将合。府会毕竟是府会,比昨日那城繁华得多了,他们递了文牒,便找了家客栈落脚。
一天奔忙,安顿下来之后,便点了好些菜,犒劳一下自己。
就她们几个女眷,自然而然便坐在一起。盈欢问起云秀情况,得知了她的境遇,不由感慨:“你这后娘未免也太过恶毒。”
说罢,忽然想到,于傅如赏而言,她与她娘似乎也是恶人的角色,又有些悻悻。
云秀即便是饿了,也吃得很斯文,柔弱笑了笑道:“也不知道我爹身体如何了……我想明日偷偷去看一看他,若是他没大碍,我便放心了,我也不打算回家了,天下之大,便四处为家吧。”
盈欢摇头:“可是你一介弱女子……”
云秀吸了吸鼻子,情绪低落下来,眼看又要哭,盈欢赶紧换了个话题。她给云秀夹了一筷子肉,笑说:“多吃些。”
傅如赏坐在她身侧,将她们对话尽收耳中,垂眸吃东西。
吃过东西,便各自回房间休息。盈欢特意让云秀与自己一间,夜里又与她说了些话,劝慰了一番。
把云秀劝睡着了,盈欢自己却睡不着了。她听云秀说着从前的事,不禁想傅如赏。
既然睡不着,便起了身,去院子里。
夜中寂静,她踩着楼梯下来,映入眼帘一道修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