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望舒道:“阿允执念已了……再无生气,这缕执念,到了尽头,便是死期,所以,他睡着就不再醒来了。而我啊……失了他此缕执念庇护,天亮之后,即刻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那前辈……前辈何必……”
齐悦心里难过极了,嗫嚅道:“早知道,我们就……我们就……”
早知道我们就不帮你了,至少你还能活着,不是么……
齐望舒仿若猜出她想说的话,苦笑道:“被困一个无解的轮回,唯寂寞一途方得自由。何况在死之前,真正和阿允做了一次夫妻,多少弥补了我一些愧疚。”
“愧疚?”
齐望舒重重叹了口气:“愧疚,还有……悔恨……”
“悔恨?”
齐望舒悠悠地道:“我从来都是骗他的。”
齐悦手指微微颤抖:“什么意思……”
齐望舒嗤笑:“我啊,上次那个故事,我隐瞒了一点。我想采补他汲取囚牛山和青云宗的运道,这才是我哄骗他和我好的唯一目的。我早就在绸缪开宗立派了!只不过……在这无穷无尽的轮回里,我竟真的,爱上了他……”
她笑出了眼泪,声音忽然哽咽了起来:“他是人的时候我不爱,我反而爱上了一头结结巴巴又蠢蠢笨笨的牛,多可笑啊,我多可笑啊……”
齐悦低下头。
顾折乌也沉默地不发一语。
就听齐望舒又道:“当时,我死时,魂飞魄散,魂魄支离破碎成无数片。一缕执念都能将我一片残魂注入生机,在此苟延残喘。我担心……其它的魂魄碎片,有没有生还的可能。囚牛对我深信不疑,百般爱重,我怕就怕他费尽心思再唤起我的其他生机……毕竟,我死后,囚牛的本体何去何从,我也不得而知。但是……我却无比清楚地知道——”
齐望舒转过脸,盯住齐悦。一字一句道:“倘若,在此幻阵之外,但凡我还有其他生还的可能,我一定不会放过囚牛,我会如附骨之疽,把他榨净才罢休……我会把他骗入我的故土绮月山,将他封入我早已布下的陷阱大阵里,让我的绮月山,源源不断地汲取它的所有……直到……直到它死为止!”
说着,齐望舒露出沉痛之色,悔恨得无以复加:“我真希望我是彻底死了,真希望我死透了,能够放过他啊……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你们帮囚牛从执念里解脱,我会送你们一样宝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