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很平静,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早晨六点半的航班准时起飞,九月秋高气爽。上午九点二十九分,我走出首都机场的航站楼。
我用严行的手机给苏纹发了条微信:我们回北京了,能出来见个面吗?
苏纹回得很快——我几乎怀疑她一直盯着手机,她问:在哪儿?你和张一回都来吗?
我回:嗯,都来,张一回有个亲戚在农家乐打工,能给安排包房,说话方便。
苏纹:地址是?
我把我从大众点评上搜到的地址发给她,那地方在密云,我要把她支开得足够远。
苏纹:好的,什么时候见?
我:就今天中午吧,张一回赶着回学校上课。
九点四十五分,我坐在出租车上,我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商洛。
是他,来了。
“喂?”
严行语气急躁:“张一回你在哪呢?”
“我出去买早饭啊,顺便给你买点药……”
“……哦,”我听得出严行松了口气,“我身份证手机都在你那?”
“嗯,”我摆出小心翼翼的态度,“我怕你悄悄走了……”
严行叹了口气:“你一定要这样吗。”
“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好。”
挂掉电话,直直撞上出租车司机暧昧的目光。我只好冲他笑了笑,以那种“男人都懂”的语气说:“嗨,咋这么事儿啊。”
接下来的一路上,我都在听司机抱怨他那每天都要检查他手机的老婆。在距离医院八百米的地方我下车,真心实意地对司机说:“谢了啊师傅。”谢谢你不断不断地说话,令我没有心思想别的事。
我去一家小超市买了一把水果刀,还买了一箱六个核桃和一个果篮。在公共卫生间里我把水果刀的包装拆开,将它揣在夹克宽大的衣兜里。这不是一把很长很锋利的刀,但是,够了,对着颈动脉,够了。
这时严行的电话又来了,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显然是因为我阻止了他回北京。
“你怎么还没回来?”
“我顺便买两件衣服,”我小声说,“……咱俩的衣服不是都弄脏了吗,没有换的。”
严行无奈道:“好吧。”
我要感恩现代交通的便捷,前一晚我们还在耳鬓厮磨,而现在,我已经距离他很远很远了。
我说:“我一会儿就回来啊。”其实我想说“我爱你”,但——算了吧。
严行:“嗯。”
挂掉电话,我忍不住轻轻吻了一下手机屏幕。温热的,我假装这是严行的嘴唇。
十点半整,我走进住院部大楼。进电梯,上到7层。
十点三十七分,我来到护士站。期间我的手机没有响过,严行以为我还在商洛,苏纹在前往密云农家乐的路上,一切都很顺利。
“您好,”我冲护士微笑,“麻烦您了,我想问问……21病房3床的病人情况怎么样?您看我这不是来看看他么,听说他病得挺严重的。”我装作不自觉地瞟一眼自己提着的果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