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坐了很久,连午饭后的睡意都消散得一干二净。直到双手冰凉,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然后起身,拧开房间的门。
严行把自己卷在被子里,身子弓成一只大虾米。
“……一回,”他迷迷糊糊地叫我,“你不睡了?”
“不了,”我无奈地说,“你睡吧,我出去买点菜。”
我穿上外套,出了门。
我脑子一热把严行带回家,现在才发现这事儿做得多么欠考虑——严行说他妈在国外,他又被他舅舅打成那样,那他能去哪呢?寒假有四十多天,难道严行就在我家住四十多天?
四十多天,朝夕相对,睡在一张床上……想到这我的心狠狠一跳,疯了吧,这不行,这肯定不行。
就算严行不做什么,就算我一遍遍克制自己提醒自己——也会被看出来吧。
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不该有那种目光。
严行是个很好的人,我也承认他很可爱,很好看,很吸引人,但这和我喜欢女孩儿并不冲突。我只是个普通人,有一个普通的家庭,我这辈子只要能普普通通平平安安地度过去就好了,看吧我的要求就是这么低——别再像我爸那样被一群陌生人殴打成残疾——就够了。我不喜欢严行,也不能喜欢严行。
心事重重地走到菜市场,路过水果摊时我想起来,中午老妈嘱咐我,去买点橙子。她说橙子是贵点儿,但家里来客人了,尤其来得还是我的同学,一定要好好招待。
老妈还说,一回啊,以后你这些大学同学都是你的人脉呀,你可得好好珍惜。
我看着水果摊上鲜艳的橙子,想,老妈要是知道我的室友喜欢我甚至想引诱我,她还说得出这些话吗?她会很失望吧。
最终我还是买了一兜橙子,花去三十多块钱,沉甸甸的橙子勒得我的手很疼。
回家,开门,我一眼就发现,严行的运动鞋不见了。
我如雷劈般定在原地,严行走了?他不是……不是还在睡午觉么?他去哪?不会回他舅舅那儿吧?!
“诶,小严呢?”老妈惊讶地问,“他不是说出去找你吗?”
“……没啊。”我连忙掏出手机,然而上面并没有未接来电。
“啊?这孩子去哪啦?”老妈接过橙子,指挥我,“那你赶快给他打个电话啊。”
“哦,好。”
我看着通讯录里“严行”两个字,一瞬间,愧疚感如潮水般将我淹没。
刚才还在想严行就这么在我家住四十多天不是个办法——可他能去哪呢?除夕夜一个人待在酒店房间里看春晚么?一个人去换药么?
严行为我打了唐皓,赔了钱——这些事我都不敢告诉爸妈——也许他和他舅舅的矛盾,就是因为他替我出头……
而我在想,被爸妈看出来严行喜欢我怎么办。现在他真的走了。
天知道那等待对方接听短短十几秒里我有多难受多后悔。
“一回?”严行接起了电话。
“你在哪?”也许我的而声音在发抖。
“我……一会儿就回来。”
“一会儿回来?”
“嗯,就一会儿。”严行保证道。
“好……你找得着路吗?”不,我的重点不在“一会儿”,在“回来”。
“找得着,”严行温柔地笑了笑,“先挂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