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放下碗,看见面前一勺一勺喝汤的江春月都多了一些不自在。倒不是觉得自己哪里低人一等,他从好面子的母亲那里学到了要强,又从默然做事的父亲那里遗传了倔强,这让他即使贫穷,即使辍学也依然坚定信念,一切都能咬牙扛过去。他依靠自己,所以相信自己,所以从不觉得低人一等。他只不过是,不想与江春月看起来格格不入。
江春月就像是一场梦境,太过美好就太过虚假,理智告诉赵无夜这场梦迟早会醒,可是现在他却放纵自己贪恋一时美好,让危险预警暂时休假。
既然是梦幻,他就想多贪求一些,在鲜血淋漓地醒来之前,他想站在这个人的身边。
江春月在此时叹了一口气,“压力好大。”
“什么?”赵无夜有些慌张地问。
江春月搅了搅冒着热气的汤,“我很怕烫,就喝得很慢,还要你等我。”
赵无夜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他也不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大概少年人就是这么情绪丰富又容易波动,他神奇地从江春月的话里听出了撒娇的意味。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就感到脸又烧又涨,和心脏传递来的回馈一样。
“没事的,”赵无夜慢慢地说,“我等你。”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江春月都会回忆起这一刻的赵无夜,温柔又有耐心,坦白柔软的情绪,口述动听的话语。她那个时候以为自己能将这一份难得敞开的心扉好好守护,做一个合格的长辈奉献关怀。可是她有很多“以为”,生活却从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吃完饭后,赵无夜问起借款合同的事,江春月知道他只是想尽快安心,但是她仍然在此设下了条件。
“你得继续去上学。”
“癌症的治疗费用是笔大数目,它不断地消耗你的钱财精力。你只是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孩子,不经过专业的学习,你以后靠什么挣钱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