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和易没起来,就着姿势,朝向上调了个个儿,再报了一次家门,“臣女,泾国公府夏氏,恭请太后娘娘金安。”
照理说,头一回见太后,总是该有点畏惧的。但夏和易不是,她见太后见得多了,深知太后是个很讲道理的人,前前世太后对她应该称不上满意,但也从未刻意为难过她,至多就是不热络,该教她的都照教、该维护她的时候也维护。在连民间大家子都端着立规矩的世道里,太后是个难得明事理好说话的婆婆。
夏和易不惧太后,自然的模样倒成就了一份落落大方的洒脱来。
太后端量了下,对姑娘的气度是满意的,只是从太后的角度看下去,那颗脑袋都快埋进砖缝里了,太后见不着脸,说:“夜里地上凉,姑娘家膝下受不得寒,起来回话罢。”
“多谢太后娘娘体恤。”夏和易谢过,有宫女子上去搀起她,太后这才借势打量了一回面前这位大半夜里直接从家里抢来的姑娘。
穿衣打扮都是不合规制的,据说皇帝没给人留穿戴的时辰,直接就让陈和祥上门给押进宫来了。
少了那些金银玉石的装点,反倒弄拙成巧,素净的衣裳,素净的发饰,只有一圈洒地的烛光点缀,衬出了年轻姑娘璞玉似的美,清清透透的,标致得纯粹又清灵,是个万中挑一的美人儿。
不,确切的说,还是个万种挑一的美人胚子。曲款款的齐刘海儿,发髻里斜插了一根蝴蝶步摇,圆润的大眼,小巧的鼻头,粉嫩饱满的脸颊。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团糯糯的孩子气。
太后噎了半口气,十分莫名地看了一眼皇帝。
原来,能够让她那练达的儿子喜爱到罔顾规矩体统的姑娘,是这样的吗?
自打皇帝御极,话越来越少、心思愈加深沉,太后每一天都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