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是个枝繁叶茂的大家族,近支远房的亲戚加起来几个箩筐都装不下,但这些亲戚就逢年过节走动走动,真算起来,还不如家里的管家保姆熟悉,更谈不上亲密了。
除了爸妈之外,从血缘上来说最亲密的该是霍父一笔没还清的风流债给霍然附送的一个便宜弟弟,霍朗。霍然大概天生商人头脑,从小深谙中国人骨子里重男轻女的劣根性,哪怕知道自己是嫡长女,都对毋庸置疑的第一继承权产生了危机感。
霍朗跟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自然不亲,知道自己境况艰辛,变着法儿地讨霍老头欢心。但抵不过霍然一面脚踏实地地干业绩,一面用心险恶地抓把柄,霍母尚在,霍父手里的一杆秤砣本来就偏向霍然。
三两个错误报上去,霍朗就被发配到地方上的分公司历练了,霍然如今坐镇燕城,他想再回到中央恐怕难上加难。
半个亲弟弟霍朗的存在,使霍然骨子里的天性凉薄犹如淬火炼钢,愈发纯粹。
对霍朗,霍然从来都是直呼姓名,连在霍父眼皮子底下都不屑装零星半点的长姐风度。霍父理亏,任由她了。
这句表妹的称呼太过新鲜,以至于霍然意犹未尽地挑起了俞欣颐的下颌,又问她:“表妹不说话啊,不想我吗?”
霍然的鼻梁上一如往日架了着副眼镜,光滑锃亮的镜面映着自己的轮廓,微微扬起下颌的姿势使眼睛微微上抬,目光只好往下移了几寸,盯着霍然琥珀色的瞳孔。俞欣颐不由分神去想,每到这个时候,霍然眼里的自己是怎样的?
被动、任人屠戮、楚楚可怜?
不怪霍然总戴眼镜,她大概是瞎,戴了眼镜都看不清人。
“想你,很想你。”俞欣颐的眼神温情如水,察觉不出丁点的欺瞒。
□□无情戏子无义,霍然要是当真了就不是霍然,对于感情,她的基本原则只是好玩,仅此而已。但如果这个人是俞欣颐,她又要另当别论了。
说不上来俞欣颐特殊在哪儿。
大概七八年前的时候,某天夜里,霍然被一群狐朋狗友灌到七荤八素,让人送回家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报了个地名。早上锤着宿醉而钝痛的脑袋醒来,才知自己身处燕城市中心的一栋高级公寓。
霍然没想起来她什么时候购置了这样一栋公寓,或许是朋友送的,或许是霍朗送的,或许是生意伙伴送的,都有可能。
霍然掀开被子要下床,但刚坐起身,就听见一个清冽稚嫩的声音:“霍小姐,你醒了?头疼吗,我去给你泡一杯蜂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