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雾气蒸腾,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炭火味,晏离舟特意留了半扇窗户,以免炭火升温影响呼吸。
他扫了眼火盆里的黑炭,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候他才懂得奢靡的好处,无漾不怕冷,自然用不到炭火,但给他用的都是贵重的银霜炭,模样和普通木炭没什么区别,味道不至于那么难闻。
水温有点凉了,晏离舟也洗的差不多了,他刚起身,就被窗外的寒风吹得打了个冷战。
他伸手拽过架子上的衣服,动作太急,脑袋突然有点晕,他扶住浴桶边缘,视线倏然变暗。
屋内灯火明亮,晏离舟无措地抓住两边浴桶,他看不见了。
他有点低血糖,平时蹲下再起来也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晏离舟等了半晌都不见眼睛恢复,他开始慌了。
“阿淼,小鬼——”
晏离舟呼唤着血玉里那群小鬼们,小鬼们不知去哪了,他喊了好久都不见有人回应他。
双目失明,孤立无援的状态下,晏离舟彻底慌了。
他凭着之前的记忆想要爬出浴桶,却不料脚底打滑,一下栽进了水中。
浴桶里的水只到晏离舟的胸前,可他一入水,就像落入深不见底的湖水之中,他的四肢被暗流卷住,大量的水液灌入嘴里,挣扎无能,他逐渐放松四肢,慢慢往水底下坠……
意识消散前,一只苍白的手伸入水里,轻而易举就将晏离舟拽了上来。
晏离舟大口喘着气,双眼被水泡的发红,鼻子失灵,闻不到一点气味。
光从扶住他腰的触感就能判断,救他的人是无漾。
“无漾大人。”晏离舟抱紧无漾坚实有力的胳膊,满腔的委屈与难过在刹那间尽数宣泄。
“我看不见了……我好怕……”
“无漾,你为何不理我?”
“你为何不说话?”
无漾站在浴桶前,他眉目冰冷,唇角却因晏离舟的撒娇带上了点弧度。
他故意不说话,抬起指尖抚过晏离舟的眼尾,将那卷翘长睫上的水珠纳入他的掌心之中。
晏离舟睁着空洞的双眸,漂亮的琉璃瞳失了颜色,湿漉的碎发黏在脸上,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晏离舟自说自话了半天都没等到无漾开口。
那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错觉,面前的人难道不是无漾,那会是谁?
可他的怀抱太像无漾了……
晏离舟浑身发颤,不好的臆想让他慢慢松开抱着对方胳膊的手。
无漾眉间紧蹙,手腕一用力,将晏离舟重新搂进怀中,两人中间隔着浴桶的木板,晏离舟身上的水液沾湿了无漾的上半身,他却浑不在意。
“无漾大人?”晏离舟不确定的喊道。
无漾抿紧唇,冷漠的欣赏着晏离舟的恐慌,看着晏离舟的眼眶从浅红逐渐变得深红,他手指微抬,阴风卷过晏离舟全身,从头皮到脚趾,严丝合缝地包裹住他每一处。
眼泪不停滚落,沾湿了白皙如玉的面颊,晏离舟瑟瑟发抖,急切地抱紧面前的人,似乎想要在他身上寻求安全。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生气了吗?”晏离舟仰着头,他的双手在无漾身上囫囵扫视,无漾笑意渐起,任凭晏离舟放肆地触碰他。
蠢笨的兔子失了方向,他愚蠢的在向危险源头寻求庇护。
晏离舟碰到了无漾的胸膛,指尖顺着锁骨往上,凸起的喉结,微尖的下巴,冰冷的脸颊、颧骨,直至眼尾。
无漾侧头,将脸埋入晏离舟的掌心间,他启唇,轻轻咬住晏离舟的掌心的肉。
无漾柔软的嘴唇与牙齿相互夹击,轻柔地碾磨着他的掌心,麻痒从手腕窜至全身,晏离舟咬住下唇,却没能堵住那破碎的哭泣。
晏离舟迅速抽回手,惊慌间再次摔进了浴桶中,他摇着头拒绝道:“你不是无漾,你是谁?”
无漾不可能会这样对他的,无漾虽然喜欢抱他,却不会对他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面前的男人不是无漾,绝对不是。
视线一片黑暗,陷在水中,晏离舟只能将自己蜷缩成团,他如同待宰的羔羊,眼泪扑簌簌落下,他像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狠狠擦拭被男人咬过的掌心。
无漾舔过下唇,将晏离舟残余的味道一一卷入自己的喉间。
他近乎冷漠地欣赏着眼前这只惊惶不安的兔子。
与往常不同,无漾没有抽出晏离舟的意识,却剥夺了晏离舟的视线。
这是晏离舟惹怒他的下场,他早该这么对待晏离舟了,一个玩物而已,不该搅乱他的心。
无漾走到晏离舟身后,他再次伸出手,将晏离舟提了起来。
晏离舟被迫仰起头,他的后脑抵在浴桶边缘,脖颈拉伸至极限,呼吸同时被攥住,他剧烈喘息,水珠盈满全身,在挣扎间纷纷散落。
无漾靠在浴桶上,他将冷水变回之前的温度,热气在两人间蒸腾,晏离舟身体染红,害怕道:“放、放开我……你想做什么?你别碰我!”
他学着晏离舟触摸他的动作,指腹沿着晏离舟的胸膛上移,滑过精致的锁骨,却在喉结处停下。
他俯身,变调的声线在晏离舟耳边响起,他轻笑道:“明知故问,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这声音确实不是无漾。
晏离舟双眼红透,他仰着头,空洞的双眸满是无助,他在示弱,“放过我吧,求你了。”
无漾眉目低垂,低低问道:“不要我碰?”
晏离舟失去思考,只会重复这一句话,“求、求你,放过我。”
无漾笑了笑,声音含着喑哑,承诺道:“好,我不用手碰你。”
那人不再说话,晏离舟以为他心软了,紧绷的身体被热水暖化,他的心跳与呼吸再一次紊乱,他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舔过他的喉结,那触感慢慢向上延伸,滑过他的下巴、脸颊、颧骨、眼尾……
最后落到了他的嘴唇上。
“你、你骗人!”
晏离舟委屈的抗议,却听对方不紧不慢回答道:“我答应你不用手了,我可没有食言呀!”
“呜呜——”晏离舟的哭泣被堵住,男人狠狠咬住他的下唇,他呼吸不匀,张开嘴便要接受对方的侵袭,闭上嘴就是窒息的感觉。
两边都是地狱,晏离舟低声啜泣,仰头的姿势让他无法下咽,口/涎沿着下颌线滑落,他睁着迷茫的双眼,委屈的无以复加。
“我可以放过你。”
欣喜还未蔓延,便听他补充,“你主动亲我一下,我便放了你。”
晏离舟睁大双眼,对方松开了他,他依旧保持着仰头的姿势。
亲、亲他?
晏离舟终于回过神来,不行,他喜欢无漾,怎么能亲别人呢?
可是……他已经被那个人亲过了。
强烈的酸楚与羞辱席上心头,晏离舟红着眼瞪向某处,他能感应到,那人就站在这个方向。
无漾抬起晏离舟的下巴,威胁道:“不肯吗?机会只有一次,你确定要放弃?”
无漾假装松手,指尖撤离前,被晏离舟握住了。
晏离舟将下唇咬出一道齿痕,他艰难开口,说道:“我、我看不见,你靠过来……”
无漾唇间漫起笑意,他凑近晏离舟,被晏离舟用双手捧住脸。
晏离舟确认好方向后,眉头紧拧,视死如归般撞了上去。
嘴唇相撞,唇齿都在震颤,晏离舟感受到身前人的怒气,他害怕地抓紧木桶边缘,小声求饶,“对不起,我、我不会……”
无漾捂住发疼的嘴唇,眸中泛起冷意。
倒是他大意了,以为是只兔子,没想到是只有心眼的兔子。
晏离舟再次哀求,怯生生道:“我、我都做到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无漾舔舐破了皮的下唇,笑道:“好啊!等你满足我后,我就放过你。”
话落,他扣住晏离舟的后颈,将他狠狠搂进自己怀中。
晏离舟被迫承受裹挟怒意与血腥的吻,眼泪与缠绵的呼吸交融,他的低吟逐渐被吞没……
“你骗人。”
天光微曦,晏离舟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恢复清明,他不适应的再次闭上了眼。
他只觉全身酸软无力,连脚趾都在发麻。
记忆渐渐回笼,他翻身坐起,慌乱地检查自己的身体,身上的衣物完好,那人临走前帮他换上了衣服。
他颤抖着撩起衣袖,手臂上红痕遍布,他视线落在裸/露的脚踝上,他的踝骨处还留有一个明显的齿痕。不用再仔仔细细检查一遍,他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
强烈的屈辱感袭上心间,晏离舟咬紧下唇,唇间传来一股刺痛,他的嘴唇被那人咬肿了。
哭了一夜,眼泪都干涸了,他还是想哭。
他被人轻/薄了,换种说法,他被采/花了。
那人自始至终都在浅尝辄止,晏离舟一半时间都是晕的……
晏离舟嗓子发疼,抱着自己的膝盖无声哭泣。
门扉被人推动,晏离舟迅速收拾好情绪,他抬起头,便见一个模样熟悉的少年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晏离舟眨眨眼,他心中有答案,开口仍不确定,“阿祀?”
阿祀将水盆放置在架子上,闻言冲晏离舟露出一个笑,回答道:“阿离大人。”
晏离舟:“你、你怎么……”
阿祀解释道:“鬼王大人害怕山下不安全,特意派澜鬼大人下山保护您,他怕您身边没人伺候,特地让我来伺候您。”
晏离舟听完阿祀的话后更想哭了。
他还以为无漾生他气了,他还觉得无漾幼稚,无漾即使跟他赌气,还是会担心他的安全,还特地让人来保护他,可是他……
他配不上无漾了。
晏离舟吸吸鼻子,将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
阿祀眸中满是笑意,晏离舟的反应取悦了他。
就该是这样,让晏离舟懂得害怕,他才会知道谁对他最好,他才会安心留在他的身边,哪里也不敢去。
阿祀盯着晏离舟脚踝上的牙印,喉咙不自觉吞咽,昨夜那股快意还残存在他的记忆里。
真想再尝一遍。
阿祀凑到晏离舟身前,晏离舟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忽然感觉脚上一凉,他害怕地缩回腿,就见阿祀站在他的床榻前,手里拿着一块巾帕,一脸担忧地看向他。
“阿离大人,您怎么了?”
“你要做什么?”晏离舟的声音沙哑,还带了点颤。
阿祀指着自己手上的巾帕,解释道:“我看您脚脏了,想帮您擦擦脚。”
哪里脏了?晏离舟还记得,他被那人仔仔细细洗过身体了。
晏离舟视线下移,落在脚背的红痕上,只一眼,他就迅速缩回了被子里。
阿祀紧张道:“阿离大人,您怎么了?您是不是生病了,我找大夫给您看看吧?”
“不、不用了。”晏离舟拉住要走的少年,他满脸羞红,又不好跟阿祀解释这不是什么脏东西。
少年的眼神太过单纯,晏离舟避开视线,小声道:“我没事,你不用去找大夫,你先出去吧,我想再躺会。”
阿祀担心晏离舟,犹豫道:“可是……”
晏离舟满心疲惫,加重语气,不容阿祀抗拒。
“你出去吧,我真的没事。”
阿祀走后,晏离舟重新躺下,他翻了个身将自己抱住,眼泪滑落,他抽了抽鼻子。
他配不上无漾了,他真的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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