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姮没有心情凑热闹,正想绕开回自己的院子,却被羽织的侍女拦住,朝她低拂了拂身,道:“县君请姑娘过去。”
姜姮只得跟着她过去。
羽织的寝阁里焚了新香,清馥柔暖的蘅芜香,配几支新折的桃花,甚是雅清。
羽织身边坐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鹅蛋脸,柳叶眉,一身簇新的妆花缎襦裙,相貌标志秀气,看人时总挂着盈盈笑意。
她跟在羽织身后,羞答答地瞧了姜姮一眼,低了头。
羽织笑道:“静容的舅舅来京中面圣,带了家乡特产,前些日子舒姑娘特意吩咐小厮往咱王府里送了些,兄长让我请舒姑娘来,晚上在家里吃饭。”
这就是宁郡王妃的侄女,出身名门,又看上了梁潇的舒姑娘。
姜姮原本还诧异,前世里并没有这一出,但听羽织说是辰羡让她请来,便恍然。
今生自己过早地向辰羡提出退婚,导致许多事情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转变。
姜姮僵硬扯出一点笑,与舒静容客套了一番,试探着问:“姑姑可知道?”
羽织的表情略有些不自然,但很快掩过去,道:“父王知道,他很喜欢舒姑娘,特意吩咐了不要怠慢。”
姜姮稍做思索,便明白了。
姑姑想得是提防庶子做大,姑父却不在乎这个,对于他来说,结一门势力雄厚的姻亲总是有裨益的。
姜姮又看了一眼舒静容,她正值碧玉年华,花月般的俏丽面容,挂着纯洁柔媚的笑,看人时双目弯弯,别有一番风韵。
看上去,她是真的很喜欢梁潇。
姜姮明知道两人未必真有什么,但心里还是难受,在羽织的闺房里也坐不住,寻了个借口,站起身离开。
刚从闺房里出来,就看见辰羡和梁潇回来了。
辰羡的衣袖边碎了,梁潇的脸边有一道指痕,两人谁也不理谁,明明一块回来的,中间隔着三丈远。
姜姮看辰羡,辰羡将要说话,听见羽织寝阁里传出笑语,蓦地得意起来:“舒姑娘来了吧,大哥你快去见见人家吧,人家可是冲你来的。”
梁潇立即转向姜姮,身体紧绷,急忙解释:“别胡说,我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姜姮的脸色略有着缓和,却将脸撇开,默不作声地走了。
夜间,她正闷在寝阁里托腮里想心事,正殿的侍女来禀,说姜王妃请她过去。
姜姮怕极了是王府中人正宴请舒静容,把她叫过去陪客,扯了点说辞不肯去,侍女却坚决道:“王妃交代,务必请姜姑娘过去。”
这般凝重,倒让姜姮心里打鼓,想起白日舒静容娇羞的模样,愈发不是滋味,应了一声,敷衍着整理了下妆容,便带着棣棠和箩叶往正殿里去。
正殿里灯火如昼,靖穆王、姜王妃、姜墨辞、辰羡和羽织都在,甚至他们把许夫人也请来了,姜姮扫了一圈,没见到舒静容。
也是,人家一个名门淑女,就算是做客,断没有滞留至深夜的道理。
她朝长辈俯身见礼,姜王妃亲昵地招她来身边坐,抚着她的手道:“我和你姑父商量了商量,你如今也及芨了,辰羡也在朝中谋得了职缺,不如尽快给你们把婚事办了。”
姜姮脑子里轰的一声,茫然地抬头看她,只觉那慈和笑容里似乎藏着什么,刺眼。
为什么呢?按照前世的轨迹,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人提要给她和辰羡完婚,姑姑甚至还觉得,辰羡正是奔前程的大好年华,不要过早成婚以免耽于美色。
姜姮心中疑惑,久久未言,姜王妃含笑道:“我已经给你父亲去信,邀他来京中商讨婚事。”
此话一落,姜姮脑中的弦骤然紧绷。
父母之命,若到了下聘换庚帖的那一步,就再无回旋余地了。
她看了一眼许夫人,对方还像看热闹似的,缩在角落里没心没肺地笑,而梁潇,还不知道这一切。
姜姮暗鼓足勇气,起身走到正堂前,朝靖穆王和姜王妃跪下,深鞠礼,道:“姑姑,姑父,我不能和辰羡成亲。”
殿中静寂无声,主座上的靖穆王夫妇脸色阴沉,许夫人也惊愕地瞠目,看姜姮活像看疯子。
还是姜墨辞最沉不住气,飞快起身来拉她,“姮姮,你魔怔了吗?胡说什么?”
姜姮跪得稳稳,态度坚决:“此事全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姑姑和姑父的疼爱,对不起父母长辈的一片苦心。”
姜王妃怒气凛然,将要发作,被靖穆王抬臂拦住,他面色青灰,已有病色,沉声问:“姮姮,你能解释解释这是为什么吗?”
姜姮攥紧双手,咬住下唇,将要开口,轻风一撩,有人跪在了她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