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无好宴,大概说得就是眼前这场景。
梁潇面容紧绷,下颌曲线冷峻,紧凝着辰羡,偏辰羡半分清醒半分醉意,吊儿郎当看着他,半点惧意都没有。
自从梁潇把姜姮带去章台行宫,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姜姮。
从前厚着脸皮来摄政王府好歹还能见她和晏晏一面,现如今倒是干脆连她们被送去哪儿了都不知道。
他记恨于梁潇当年的横刀夺爱,也怨他如今的霸道,酒气熏然之下,反倒无所顾忌全都发泄了出来。
玉徽和羽织对视了一眼,都在各自的眼中看见了无奈。
羽织大概想得更多一些。
她颤颤地站起身,恨不得把辰羡的嘴捂住,冲梁潇低声道:“三哥喝醉了,大哥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梁潇原本目含冷芒落在辰羡身上,闻言神情略缓,温色扫了一眼羽织,道:“你不用怕,这和你无关。”
玉徽悄悄在桌底拽了拽羽织的袖角,羽织在与梁潇对视时几乎腿软,慢腾腾坐了回去。
相顾沉默良久,曹昀还是觉得他和玉徽既是东道主,总不能任由气氛这么冷滞尴尬下去,再度清了清嗓子,正想开口,又一回被人打断。
姜姮蓦地起身,拿过那只白玉酒盅,亲自为每人面前的琉璃盏斟满。
幽黄烛光下,轻若烟纱的细绫袖中,柔荑白皙如玉,自每个人面前一一晃过。
斟完酒,姜姮坐了回来,隔着满桌残羹,看向辰羡,冲他微微一笑。
“你终于把这些话都说出来了,其实重逢这么长时间,我们一直都在逃避这些事,可逃避不过是自欺欺人,谁都知道,就算避得再远,这些事始终沉甸甸压在心头,直到有一天避无可避。”
她抬起琉璃盏,一饮而尽,只觉那股清冽绵柔顺着喉线滑落,渐如火舌烧灼,所过之处燎起一片。
她道:“辰羡,我们的婚事从我们刚出生没多久就定下了。”
“那时年少,想不通其中的厉害,只当是两个家族交好,意欲亲上加亲。后来经历了许多,才慢慢想明白,父亲统重兵驻守在外,本就是帝王心中芒刺,只有与朝中宗亲联姻,儿女永远留在京中才能安帝王疑心。”
“可这一切,随着当年的靖穆王府慢慢势大,随着你和卫王交好参与新政,平衡被打破。”
姜姮的语调轻柔缓慢,说话时总是能吸引听众目不转睛凝着她,安静而耐心地听她娓娓道来。
也只有她,能让梁潇和辰羡同时于情绪激愤中平静。
她莞尔,手中琉璃盏轻晃,琥珀酒光映在脸上,显出几分凄艳忧郁:“可定亲时我才一岁,你也就才两岁多一点,连话都不怎么会说的两个孩子,凭什么要被政治考量、利益权衡捆绑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