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确定对方想了解什么,既然有人愿意倾听,多说一点又何妨,她的秘密如今分文不值。
“简妮是个意外,我长期服药,以为自己生不出孩子。我不知道她父亲是谁,有两个概率大些。一个独居的老教授,你知道简妮很会读书,可能是遗传,总之不像我;还有一个,他们笑起来表情很像,嘴巴这里,不过那家伙可不常笑,我花了不少心思哄他开心。”
“当时过得还行,不怎么缺钱,想多个奔头,脑袋一抽就把孩子留下了……后来她告诉我,她并不想生来这个世界,不想当个地道的野种。”
“怎么说?我老妈生我的时候也没问过我同意,还只生不养,能怪谁。”老人露出小女孩般委屈的神情。
白旸:“所以你听说她自杀,没有特别意外。”
帕瑞妮丝用力吸烟:“自从知道我是什么人,她就开始恨我了,有二十年。她不花我的钱,节俭到自虐,不跟我讲话,读寄宿学校……可能连拼命念书都是因为恨我,想离我远点儿,地理上和精神上,所以我结束公司搬回坦妲老家。实际上我并不喜欢那儿。”
“我说我喜欢自己的工作,你们都会笑,简妮最恨这点。”帕瑞妮丝下垂的法令纹透出无奈,“每个人,无论美丑、健康疾病、年轻衰老、富贵贫穷,都有需求,不仅是性,而是亲近关系,哪怕有人耐心听他们说几句话,聊聊他们自己毫不起眼的生活和肤浅俗套的想法。”
“不用理解,不用赞同,听听就好,像你现在这样听我个老太婆唠叨。不是只有赚钱算正事儿,对吧?”
白旸:“但你不希望珍妮特平庸,对她寄予厚望。”
“这不矛盾,”帕瑞妮丝,“也许只有这点我们想法一致,她不想做我这样的人。她的假期愿意花在实验室里,跟她导师一起,她不讨厌那个人,我说吴崧。”“有人出主意让我去闹,这样能拿到更多赔款,他们可以代劳,抽三成。”“我不是什么要脸的正经人,更不要脸的事儿也干过,但不想干这个,不想……我觉得简妮不喜欢。”
帕瑞妮丝终于觉出自己跑题太远,在烟缸里戳熄香烟:“那个……如果简妮不是自杀,是不是说明吴教授被冤枉了?”
“目前还在调查,”白旸合上手里的绘本,正面朝向帕瑞妮丝,“这个,只卖出几百本,你是偶然买到的么?”
帕瑞妮丝摇头:“我可没有买书、看书的习惯,是作者送我的。”
她指给白旸看:“珍妮特,她写书时还不叫这名字。我跟她说,这故事很棒,那会儿她还没写完。如果这故事有个完美的结局,我说我会用主角的名字为女儿改名。我还问她剧透,她很开心透露给我是个大团圆,尽管有些俗套……幸福都是很俗套的。”
白旸霍然起身:“你认识珍妮特?!”
他飞快调出光屏,投上一张宁为玉母亲的照片,拉近到帕瑞妮丝面前:“是她吗?你看仔细!”
珍妮特·宁留存下来的照片不多,这更是难得的正面清晰生活照,是白旸从一份电子档案中截录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