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丫鬟端着黑漆托盘送来了几碗鱼肉粥。丫鬟是好心,看这桌席面上皆是给男客备的酒菜,没有小孩吃食,特意向厨房要的鱼肉粥,可好心没办成好事,走到跟前不知怎么就崴了脚,虽拿稳了托盘,但那几碗粥全打翻了,一多半都扣在了薛进肩背上。
粥是滚热的,衣裳又单薄,饶是薛进也不禁疼得倒吸口凉气,见怀里的楚楚逃过一劫,赶紧用手拨掉热粥。
一旁的丫鬟着实吓坏了,捧着托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眼汪汪,语无伦次道:“姑爷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丫鬟自然不是故意要烫伤薛进,即便是故意,大喜的日子也不好当众发落,楚熹正想叫薛进回去换身衣服,就见楚楚从他膝间滑下来,走到丫鬟身旁,重重地往丫鬟身上踢了两脚,而后转过头冲着薛进笑,那神情,没有一星半点骄横的样子,是如此乖巧可人。
只听小姑娘童言稚语,脆生生地说:“爹爹不疼,楚楚帮你教训她!”
将领们反应过来,纷纷笑道:“到底是女儿,知道心疼爹。”而后又说自家小子怎样大大咧咧,养了还不如不养。
薛进也知道楚楚是心疼他,不自觉萌生出一丝为人父的喜悦,可当余光瞥见脸色极差的楚熹,这丝喜悦立即被连根拔除了。
薛进抱起楚楚,对地上瑟瑟发抖的丫鬟和颜悦色道:“没事,你下去吧,往后当心点。”
丫鬟如获大赦,忙起身告退。
楚熹深吸了口气道:“你赶快去换身衣裳吧,记得上点药。”
薛进便抱着楚楚离开了前厅。
楚楚并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用指尖轻轻触碰薛进的肩膀,小声夸赞道:“爹爹真厉害,都不哭的。”
薛进心如明镜,楚楚动手打丫鬟这个举动违背了他们家的“教育理念”,于楚熹而言是大忌,一定惹恼了楚熹。
虽然薛进同样觉得不妥,但他无法忍受楚熹责备楚楚时,楚楚那瘪着小嘴,眨巴着眼睛,想哭又不敢哭的表情。
斟酌片刻,决定先下手为强:“那丫鬟又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能打人呢。”
“她害爹爹被粥烫了呀。”
“即便如此,也有管事嬷嬷罚她,不该你去教训她,以后不准随便动手打人了知道吗?”
楚楚点点头,答应了。
薛进以为这便是达到了教育目的,可楚熹不懂,她总要让楚楚哭一场才算完。
“今日去阿爷院里吃晚膳好不好?”
“为什么?”
“听爹爹的没错,乖。”
薛进笃定宴席散去,楚楚必有一劫,早早帮她安排好避难所。
果不其然,楚熹将宾客送走后第一时间就要找楚楚算账,回到住处,扑了个空,脸色愈发难看:“人呢?”
奶嬷嬷低着头道:“去城主大人那吃晚膳了。”
楚熹转身,正要往外走,被薛进一把拉住:“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你这一身酒气别再吓着孩子,何况我已经骂过她了,她也答应以后不随便动手打人了。”
“我就是想知道,她是从哪学来的,这不过分吧?”
“……”
“你放心,我保证不发火,你看我现在还够冷静吗?”
“……”
在家庭教育这件事上,一直都是楚熹说的算,薛进自知他付出时间和精力远不如楚熹,也就不便干预:“那,我跟你一块去。”
夫妻俩来到老爹住处,只见通体漆黑的细犬在前面跑,楚楚高举着小风车在后面追,一跤摔在地上,一旁的老爹和曹姨娘忙上前,一个打狗,骂狗跑得太快,害楚楚追不上,一个打地,骂地不平,害楚楚绊倒。
狗挨了打,地也挨了打,楚楚吸吸鼻子,倒是没有哭出声。
门外的薛进顿时挺直了腰板,双臂抱怀,阴阳怪气:“从哪学来的,谁知道是从哪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