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准。”薛进轻轻摸了一下楚楚的脸:“兴许三五个月,回来一次。”
“那你岂不是看不到楚楚翻身了?”
“……”
“要不,我带楚楚陪你去太川?”
薛进睁开眼睛,一扫颓唐,立时有了精神:“你说真的?”
楚熹笑着点点头:“听闻太川有大片大片的草原,还能看到海。”
薛进道:“你知道鲸鱼吗,太川是辉瑜十二州唯一可以看到鲸鱼的城池。”
“真的啊?”
“嗯,李玉同我说的,他毕生心愿便是去亳州东海看一眼鲸潮白浪。”
鲸潮白浪,恣意少年。
李玉若没有死在东丘城,这会大抵也在安阳,抱着自己的小侄女,对未来满怀期待。
楚熹本想借此机会,向薛进讨要亳州,看着薛进垂眸敛睫的模样,却怎么也张不开口了。
“今晚叫楚楚和我们一起睡吧。”
“好啊。”
薛进的产后焦虑症其实也不算太严重,只是缺乏安全感,把楚楚放到他眼皮子底下,让他亲眼看着楚楚健康活泼的长大,他情绪自然而然就稳定下来了。
转眼三月暮春,日益渐暖,楚楚满月,老爹在安阳府大张旗鼓的办了一场满月酒。
楚熹出了月子,终于能抱着女儿到院里转悠,众人惊奇的发觉,她那好不容易养长的头发又给剪短了。
窦十一娘挺着大肚子问她:“头发为何……又剪了呢?”
楚熹笑道:“坐月子不让洗,怪难受的,我一生气就给剪了,真挺方便,以后我都不打算再留长了。”
窦十一娘满脸艳羡:“我也想剪……就是怕你大哥,觉得别扭。”
“又不是要剪他的头发,他别扭什么,谁舒服谁知道。”楚熹说完,见薛进迎面朝她走来,便也往前上了两步,将楚楚送到他怀里:“你来的正好,我都抱不住了。”
薛进扬起嘴角,晃了一下怀里的楚楚,楚楚便伸出一只小手抓他的脸,没牙的小嘴巴直往外吐唾沫,薛进忍不住笑出声。
窦十一娘道:“楚楚似乎白嫩了许多。”
楚楚的确白嫩了,那双眼睛愈发也浑圆,睫毛像薛进一样又长又密,卷卷翘翘的,就别提有多可爱,楚熹全然忘记她刚生下来时小黑猩猩的样子,因此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说:“长得像我。”
窦十一娘方才仔细端详过楚楚:“长得是像你,看那小手,和楚楚她爹一模一样。”
楚楚的手是和薛进一模一样,细长且没有指腹,可以预想到长大后的十指纤纤。楚熹道:“这才真正长对了,薛进的手本来就像个女人的手。”
楚楚的满月宴,李琼不能不到场,楚熹远远瞧见她的身影,随着父女俩迎上去,甜滋滋的唤道:“娘。”
李琼冷淡的应了一声,看楚楚的眼神,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犹如看着两世旁人。
楚熹知道李琼心里是一片荒芜,只有为薛元武报仇雪恨的执念。没想过要开解她,有些人之所以活在世上,全凭那执念支撑。
薛进大概也没有幻想过李琼会亲近楚楚,并不感到失望。
或许,他在这一个月里已经失望了无数次。
兖州佃农之子薛进,西丘城主义子薛进,都不是真正的薛进,眼前这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薛进,才是真正的薛进。
楚熹越了解他,越走近他,越觉得内心深处锁着一个脆弱的小孩,爱哭,敏感,谨小慎微。
想必,李琼和李善亲眼见过那个小孩,所以对薛进,总抱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态度。